她嫌恶地撇嘴,目光按例移向柳氏手中的篮子,待看到里头两个红彤彤的大番茄,勃然大怒。
“都怪娘没用,扳连俺晓儿受委曲。撞坏脑筋是大弊端,此后可如何得了?是娘不好,娘害了你啊……”
柳氏颤声问着,一旁照顾的大姐白蕊儿点了点头。
这时,柳氏的小闺女白馨儿急冲冲跑来,抱住柳氏的腿一阵摇摆:“娘,你快去瞧瞧二姐吧,二姐醒了就傻了,说不认得我,不认得大姐,还问大姐本身叫啥,说她啥都记不起来了……”
耳边是柳氏的哭声,窝在她暖和的怀里,白晓儿紧绷的神经垂垂放松。
“亲家母,您……您今儿个不是来商讨婚事的么,好端端地……咋个提退亲……”
柳氏年事不大,身材削瘦,因长年劳作,看着比平常庄户人家的妇人沧桑几分。
儿媳妇?婆婆?
“娘……”
“晓儿,我的儿,你真不记得娘了?”
柳氏如梦方醒,仓猝冲出门去。
不知过了多久,耳边传来一阵孩童的哭声。
大雨哗啦哗啦下着,溅起土里的泥水,六合很快连成一片。
“娘,晓儿醒来烧就退了,但忘了好些事,除了我们,另有汪家的事……她也不记得了。”
她颤抖着,朝着闺女的方向跑去,可惜只跑了两步就瘫在地上,再爬不起来了。
劈面蓦地响起一阵骂,隔着雨帘传出去老远。
柳氏迎着婆婆刀子似的目光,心突突直跳,但为了闺女,还是硬着头皮道:“娘,晓儿她……她不是伤着吗,我深思着拿番茄炒个鸡蛋,好给孩子补补。”
此人一多,用饭的嘴又多了几张,做饭的担子天然就比昔日里更重。
白家院子不大,菜地只要五六分,按说有点吃紧,幸亏柳氏是个好庄稼把式,在她的经心侍弄下,白家的菜倒也长得喜人。
“老三家的,这都多迟早了,磨磨蹭蹭干啥哩?摘个菜半天不见影,蹲下就不挪屁股,黑心尖的懒婆娘,想叫一大师子跟你喝西北风啊。”
周氏轻视地看她一眼,嘲笑:“他三婶,这事是笙儿他二舅决定的,还请你多谅解。”
想起死里逃生的二闺女,柳氏光荣之余,心中又是一痛,忍不住擦了下眼角。
一双黑沉沉的大眼睛偶尔转动一下,落到本身身上的目光既陌生,又防备,仿佛不熟谙本身。
“您口渴了吧,先……先喝口茶。”
柳氏的心顿时揪起,一把楼住白晓儿,滚烫的泪珠子顺着枯黄的脸颊往下掉。
贫民的孩子早当家,作为白家三房的长姐,刚满十四岁的白蕊儿已经相称懂事,柳氏的担忧她模糊明白。
柳氏顶着雨,身上披了条破麻袋,挽着袖子在后院的菜地摘菜。
她探头瞧了瞧,又掐了把最嫩的韭菜黄下来,最后挑了两只又大又红的番茄添上,筹办做道番茄炒蛋。
而晓儿这孩子又最像她,性子和顺不说,手脚还勤奋,受了委曲更是从不吭声。
这柳氏不知是真蠢还是装憨,竟然还真想和自家攀亲,也不瞧瞧自个闺女是个甚么德行。
柳氏却会错了意,忙道:“亲家母,您……您可别跟俺外道,晓儿她是汪家未过门的儿媳妇,婆婆有事尽管使唤,没啥奉求不奉求的。”
面对通身繁华的周氏,柳氏不免气怯,她搓着枯瘦的手掌,不大敢昂首。
“娘,您别哭了,病总会渐渐养好的。就算将来二妹她真的……不另有我和馨儿吗?大不了我……我今后不嫁人了,就在家照顾二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