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款款上前，施礼如仪。皇后见我一身装束，顿时眸中一亮，口唇一动，似要赞美两句，终是咽下。
【第十五节 朝闻夕改】
皇后向王氏道：“你果然认清了么？”
芳馨道：“王氏与温氏相较，当真是草包一个。”
我朗声道：“请公公稍坐，待我换衣。”
还未进殿，便闻声高曜扭捏推托的声音。入殿一瞧，果见高曜咬着笔头，迟迟不肯落笔，王氏在一旁柔声劝说。高曜抬目睹我来了，忙跳下地：“玉机姐姐，孤要去灵修殿。”
我叹道：“也罢，你去了也是无用。”
王氏对高曜道：“殿下尽管去推。”说罢伸出双手，用尽满身力量推了温氏一把，温氏抱着高显一起侧倒在地。高曜在一旁鼓掌大笑。
王氏道：“现在我们二殿下受了伤，不但要请太医，还要回皇后娘娘。且看皇后如何措置！”说罢拉起高曜的手扬长而去。
皇后道：“熙平长公主总说你对本宫母子忠心耿耿，本宫却心有迷惑，故请你来讲解讲解。”
夜风曲回哭泣，殿中烛火静直。满殿里灯火透明。红烛香气袒护了香炉中逸出的淡雅香氛。皇后端坐在上，身后的紫檀木雕花镂空七扇屏风如乌云堆耸。她神采安静，倒看不出喜怒。公然乳母王氏侍立一旁，见我出去了，斜乜一眼，微微嘲笑。
话音刚落，芳馨返来禀道：“王氏推说殿下吃惊，就在启祥殿写字，不过来了。只是奴婢看殿下的模样，倒是很想来。女人要不要畴昔看看？”
我非常头痛：“此人不提也罢。你去启祥殿请殿下过来，就说我这里有好听的故事等着他。”芳馨回声去了，换绿萼上来研墨。
芳馨道：“王氏热诚贵妃，凌辱皇子，真是越来越放肆了。”
未几时，绿萼与惠仙返来了，每人手中都捧着一卷画。皇后奇道：“如何会有两幅？”
皇后笑道：“你不必惶恐。夜也深了，本宫只问你两件事，你照实答复便好。”
不待我辩白，王氏忙道：“可不是么？朱大人恐怕大殿下受了伤，就仿佛她不是奉侍我们二殿下的，倒比奉侍大殿下的于大人更经心！”殷红双唇如长虫蠕蠕，几颗淡黄牙齿似半吞的沙粒。
皇后游移半晌，含一丝歉意道：“既然玉机不反对――惠仙，你便去长宁宫一趟，将柜中的画取来一观。只许取画，别处就不必看了。”
温氏道：“殿放学过技艺，但二殿下并没学过，殿下发挥技击推他，便是欺弱。殿放学武，本是为何？莫非是为了欺负兄弟？殿下当向二殿下赔个不是。”
我看一眼绿萼，绿萼摸了摸腰间的隐翠香囊，随惠仙出去了。只听皇后又道：“另有一事，传闻明天在花圃里，高显冲撞了皇儿，是如何一回事？”
高显固然不甘心，但还是说道：“孤一时失手，还请二弟宽宥则个。”说罢作了个揖。
我浅笑道：“殿下平常老是很端方的，明天约莫疼急了。”
我穿好鞋袜，放下裙子，起家从案上顺手拿了一本诗集翻看：“鄙谚云，水满则溢，月盈则亏，太要足了强也不是功德。何况――”念及温氏的俎豆之解与放纵高曜推还高显之事，不觉嘲笑，“连一个乳母都晓得姑息养恶，盈而戮之。可见人还是要多读些书才好。”
王氏的眉眼自内而外塌下半截，用尽满身的力量，才挤出一点似是而非的笑意，活像被高曜踩得半瘪的皮鞠：“殿下本日头痛，吹不得风。若不是皇后下旨让殿下竭力做功课，这会儿殿下都该歇下了。”说罢又哄高曜，“还不好好将这几个字写完，早些睡，明天还要上学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