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笑道:“应景又贴切。”
我又问道:“现在天冷,炭火还够么?”
我叹道:“前些日子我来的时候,并不是这茶。”
高曜道:“玉机姐姐和孤一道归去吧。”
高曜听了我和锦素的吟诵,不觉猎奇,昂首问道:“甚么是少宫?甚么是长铗?”
我忙道:“长公主殿下甚好,娘娘不必担忧。”
我叹道:“罢了。”
天井中铺满了百般花色的锦被,中午的阳光炽热似火,棉絮中的湿气与霉气滋扰在一起,混着红梅的清郁香氛,变成一股世俗之气。只见红芯带着两个小丫头将午膳端进了南厢。我深吸一口气道:“日子还长。皇后倒了,这太子之位,临时不提。倒是如安在这宫里好好活下去,才最紧急。”
我忙上前行了一礼。慎媛缓缓抬开端:“玉机来了……坐吧。”惠仙忙端了一只榆木凳来请我坐下,便躬身退了出去。慎媛叹道:“玉机都已晓得了。”
本来他们竟这般痛恨这些紫藤,不待它明春再开一季,便迫不及待都拔了去。也是,一个蠢而无用的木偶,却还享用着世人的膜拜。殊不知每一次叩拜,都是加诸在她身上的刀与火。
正说着,惠仙下楼道:“大人的簪子公然有效,娘娘肯见大人了。还请大人移步。”
芳馨点了点头,又点头道:“女人当然说得有理,可那些乱嚼舌头的小人,如果放纵了也不好。”
巳正已过,尚太后一身洁白短衣,腰间系一条麦穗金缎子在空旷的前院中舞剑。太后虽已年近半百,但阔背纤腰,四肢苗条,身姿还是如少女般苗条与健旺。金色缎带和银色剑光交叉,在雪中舞成一道富丽的幻彩。远远瞥见慎媛的左臂上搭着一袭裘皮氅衣,手持一幅绵软汗巾恭敬侍立在院角。她低眉顺目,对天子与周贵妃视若不见。
我笑道:“若说定夺,我也只是想护着二殿下。惩办获咎殿下的奴婢并不难,但更要紧的是,教他如何面对困厄,还是做一个朴重可靠的君子。姑姑,你说是么?”
那紫藤,早已连根斩断,在炎炎烈火中化为灰烬了。
慎媛嗯了一声,终是无言。
未几时,午膳齐备,高曜便随乳母李氏回启祥殿去了。日头高照,身上竟有了汗意。我脱去了织锦毛皮大氅,大大松了口气。芳馨折起外套,叹道:“女人这又何必……”
很久,似是闻声楼中沉重的脚步声和木梯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响,一个肥胖的小丫头来开了门,恰是昔日因掉了金簪在地上而被罚跪的小九。
小九道:“吃用虽不如畴前很多,幸亏没有短甚么。”
我大惊:“姑姑请太医来看了么?如许下楼来不要紧么?”
慎媛有力地歪倒在床上:“那便好。”说着又叹,“你放心,我不会再寻死了。我累了,想安息半晌,玉机另有话要说?”
我笑道:“七弦琴中,六弦为少宫,代指乐律;长铗便是长剑,《楚辞・涉江》中有云,带长铗之陆离兮,冠切云之崔嵬。”
很久,我起家开了门窗。最后一缕落日斜斜照入楼中,像一道锈迹斑斑的剑影。我扶了慎媛下床,在妆台前坐定。昔日的红檀木九重秋色阔镜妆台早换作了浅显的榆木清漆妆台,嫁妆中也没了昔日的珠玉光辉。我唤惠仙出去为慎媛梳头,又看她吃了些东西,方才退出历星楼。
惠仙点点头,回身上楼。我命芳馨等先回长宁宫,本身和小九关了大门。室内一片暗淡,另有些阴冷。桌上摆着几件白瓷茶具,小九忙上前来倒了一杯茶双手奉上。茶水早已凉透,且苦涩难言。我不由蹙眉:“娘娘昔日最不喜好饮浓茶,怎的这茶如许苦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