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叹道:“皇后托以重担,又有徐大人的委曲在那边,就算巷子儿真是长公主府出来的,我也不会听她说一个字,更不会向外说一个字。但她是个宫女,你又和她来往三个月那么久,想必上面已晓得得一清二楚,就只等我入彀呢。恰好我又一个字不听,一个字不提。小菊姐姐,你倒说说,我要如何做才气让皇后晓得我的忠心?”
绿萼瑟缩道:“奴婢不敢。”
绿萼本来在熏衣裳,闻言周身一颤,低头道:“是。女人要穿哪身衣裳?”
我紧紧捏着高旸所赠的白玉珠子,感喟道:“我虽是长公主府出来的,但进了宫,就不能再怀旧恩,对太后、圣上与皇后尽忠才是最要紧的。红芯和内里的人私相授受,陷我于不忠不义,自当严惩。姑姑说,是不是?”
我将檀木梳子递给她道:“快些梳头吧,千万别误了殿下上学。”
走进西偏殿,但见皇后只穿了一件粉白底绣芽黄迎春花的家常短袄,歪在榻上喝茶。这一身轻浅柔滑、半新不旧的色彩,仿佛是好久之前闺中女儿的打扮,为她增加几分可亲之色。一个身着妃色宫装的中年女子坐在皇后劈面的圈椅中,笑吟吟的很有对劲之色。只见她约莫三十七八岁,固然保养得宜,却并不甚美。我晓得,这便是当日殴打苏燕燕父亲的吴省德的母亲——皇后的长姐舞阳君。
但见莲花池旁,两岁半的华阳公主穿一件橘色簇花绸衫,正嘻嘻哈哈地追兔子。身后跟着两个乳母和四五个小丫头。我忙上前存候,华阳公主认得我,含混不清道:“朱大人……”
绿萼不敢多言,只得奉侍我换过衣裳,又唤太小西,跟我一起去定乾宫。到了御书房,方知本日皇后早朝后就回守坤宫了。
红芯听到我提起她昔日的名字,浑身一颤,连连叩首道:“奴婢知错了!求女人看在昔日的情分上,援救奴婢!”
我在镜中看芳馨一眼,芳馨便放动手中的檀木梳子,浅笑道:“奴婢想起来明天皇后赏了一些燕窝下来,奴婢去后厨炖上,女人从大书房返来好用的。”说罢退了下去。
红芯道:“她是正月里进宫的,奴婢和她交代,也有三个月了吧。”她的脸上有惊骇、骇怪、猜疑、胆怯等诸般神情,恰到好处。但是我鉴定,她在扯谎。
我心中一跳,身子却纹丝不动,缓缓睁了眼。红芯的面孔在镜中甚是安静恭敬。我浅笑道:“红芯,你和我同是长公主殿下送进宫的。有些事我不想瞒你。明天戏园子里的阿谁小丫头,是宫里出来的,不是长公主府的。”
皇后道:“本宫会让掖庭属彻查此事。至于红芯,本宫记得她是长公主送入宫中的吧。既然谗谄旧主,又悖逆新恩,甚是可爱。待掖庭属鞠问明白就交给你措置好了。”
我双手呈上殿选女巡的名单,恭敬道:“这是臣女暂拟的殿选名单,请皇后娘娘过目。”
【第三十八节 挈瓶之智】
皇后道:“玉机实在不必如此。玉机案验迅疾,办事得体,慧全表里,忠心可嘉。何谓智小力少?过分自谦。本宫用人不疑,玉机也万不成有此顾虑。起来吧。”
红芯和巷子儿若在内宫通报动静,那么就当晓得这巷子儿是内宫宫女,因为梨园里的杂役丫头和新徒是不能进内宫的。若说她们一向在宫外说话,那就更是荒诞。我升做女校才不过十几日罢了,在这之前,我和我身边的宫女们是不准踏出内宫宫门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