史易珠道:“易珠记得大人身边有一个叫红芯的丫头,胆量大,手也巧,怎不叫她做?”
她既坦诚,我也就不必埋没:“倘若玉机将来也行差踏错,女人也要告密么?”
我一怔,忸捏道:“玉机冒昧。”
史易珠道:“真可惜。易珠身边的淑优固然不比红芯女民气灵手巧,不过勉强堪用,让她重新穿一朵,如此方更显大人貌美。”
史易珠道:“皇后故意查账,只是看一千遍,也不晓得这是三司、兵部和户部做的假账。易珠已经照实禀告娘娘了。”
待上了船,我笑道:“甚少见史女人如许打扮,令人耳目一新。女人若早些奉告我,我也好筹办一番。”
我感同身受:“可惜玉机生来便为人奴婢,无缘感染铜臭。”
紫菡道:“女人常日里与徐女巡无多来往,如何想起来要送给她?”
史易珠往我碗中夹了一只河虾:“畴前,易珠瞧不起这些所谓的清正品德之士。现在想来,本身生来便浑身铜臭,所余者,唯有钱罢了,底子没有资格邈视款项。易珠尽力读书,参选女巡,不过也是想获得这个资格罢了。”
我猎奇道:“是何关键?”
紫菡道:“这两朵镶玉的,是送给启女人和谢蜜斯的。”
我淡淡一笑:“比如行商的人,雇了伴计要做谋生。心慈起来,每年多给伴计三五斗,当然是好。但是,毕竟不如想心机多挣个三五百斗,到时候便多给伴计三五十斗也无妨。我的这点用心,不过是三五斗罢了。”
史易珠请我退席,方叮咛开船。青竹篙在石阶上一撑,船缓缓而动,船尾的水迹似是绸缎上待剪的粉痕,光鲜而轻柔。微风翦翦,甚是风凉。瞥见史易珠秀发如瀑,安闲闲适,我恨不得也将发髻散去,任青丝淋漓垂下。船垂垂驶离岸边,翠盖田田,红莲灼灼,香氛脉脉如诉。
夜深了,史易珠挥手命船泊岸。周遭无人,书廒檐下的灯光垂垂了了。史易珠嘲笑道:“也没甚么,不过皇后命易珠检察今春征马的帐本。易珠不过看了几本,便晓得征马不敷的关键地点。我不信那些大佬看不出来,只不肯说罢了。”
芳馨笑道:“奴婢旁观者清。女人不嫌奴婢啰嗦便好。”
想不到她提及锦夙来,竟然如此波澜不惊。“史女人过誉,玉机身为侍读,读书的时候甚多。固然没人奉侍,可也吃喝不愁。唯有于大人白日筹划杂役,早晨挑灯夜读,练得一手好字,当真不易。”
淑优微微一笑,“我家女人最是恭敬大人,今晚一席是女人特地请大人共赏落日老景的。”
我叹道:“这我如何不知?只是于大人有贵妃和皇太子,她能够随性而为,我却不可。自从慎嫔倒了,大要上看我是女官之首,实则无依无靠。皇后似是礼敬,内里如何,只看红芯之事便晓得。我出身寒微,家里又完端赖不上,至于熙平长公主……”说到这里,心底出现一丝凄惶和悲惨,若三年前和嘉秬在文澜阁说话的是我,我还能活到本日么?翟恩仙不就是一枚弃子么?我不敢再向下想。或许将我赐给舞阳君的儿子做妾,倒比在宫里熬着更好。“现在我是谁也不能获咎。只盼锦素能体味我的难处。”
史易珠以扇掩口而笑:“大人若在于大人的位上,定然不会胡涂至此。”
淑优屈膝行了一礼:“多谢大人。大人酉月朔刻在渡头上船便可,我家女人恭候台端。”
我一笑:“若说貌美,史女人在此,玉机何敢自夸?史女人美意,玉机心领了。珠花虽陋,倒是丫头们的一番情意,若重新穿了,恐怕她们见了内心不痛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