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翻开史易珠送给我的画卷,只见是一幅山川垂钓图和双姝神曲图。“史易珠能够不消理睬,皇后的用心却不能不在乎。何况她与我并没有深仇大恨,杜衡姑姑的死……”我叹了一声。慎嫔当初重责杜衡,我不是没有任务的,另有几年前我摈除锦素宫里最得力的乳母温氏的事情,就算没有史易珠,对锦素,我也早已问心有愧。
史易珠恍若没有听出我的讽刺之意,只是笑道:“大人定是觉得易珠生性爱好华贵服饰,是不是?实在我们行商的人家,固然有钱,却身份寒微,若不在服饰器物上讲究些,定会被人轻视。富丽盛装不过是提示本身,既然微末,就要好生活着。”
史易珠抬眼一望我头上新簪的珠花,微微一笑:“恕易珠直言,大人所簪的珠花,形状浑圆,色彩也好,只是穿珠花的人技术粗笨了些。”
我命绿萼接过画:“你家女人故意了,代我多谢她。”
史易珠赞成道:“如此不凡的毅力,易珠自愧不如。”随即意味深长道,“因昂扬而受宠,当然是好。但是恃宠无知,便不好了。”
我一笑,含了两分讽刺道:“本质?”
我一怔,忸捏道:“玉机冒昧。”
绿萼道:“这可不是奴婢说的,芳馨姑姑早就将这些珠花的去处都想好了,只待女人点头了。”
芳馨笑道:“依奴婢看,史女人大有倾慕交友之意,女人要淡淡的,恐怕不易。”
史易珠似是发觉到我的心机:“易珠甚是佩服于大人,却从不敢将于大人视作姐妹朋友。只因于大人深得贵妃宠嬖,奉侍的又是皇太子。对易珠来讲,于大人是目标。倘如果易珠幸运留在宫中,是非曲直恐怕就要掉转了。”
我淡淡道:“史女人不是说,知己一定是朋友,也可以是仇敌的么?”
我点头道:“是给徐女巡的。”
史易珠笑道:“大人见笑了。老友相聚,本来就当以本质示人。何况易珠和大人同着绿色衣衫,也算相得益彰。”
我一笑:“我出身寒微,又无权无势,即便她送来金银,我也没体例回报。”
我亦笑:“如此显白的事理,不值一提。”
我笑道:“怎不说下半句?‘繁华者,人主之操柄也。令民为之,是与人主共操柄’。正因如此,款项天生便是戴罪之身,清正品德之士天然是不肯承认的。”
我笑道:“分得很公道,比我本身想得还要全面。”说着拈起剩下一朵珠花道,“这一朵拿去霁清轩吧。”
午后,史易珠的丫头淑优拿了两幅古画过来,恭敬道:“这是我们女人送给朱大人赏玩的,小谨慎意,望大人笑纳。”
芳馨笑道:“若说无权无势、出身寒微,史女人又何尝不是?她既然视女人为知己,女人何不坦诚接管?人与人的相知,更贵重过相守。依奴婢看,于大人和女人只是算作相守,还不能说是相知。”
我笑道:“史女人久等。”
待淑优去了,芳馨道:“女人仿佛对史女人好了很多。记得前两年史女人来看女人的时候,女人连茶也不肯上的。”
我感同身受:“可惜玉机生来便为人奴婢,无缘感染铜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