礼毕,封若水笑道:“我瞧姐姐喜好青金石,故自作主张送了那套璆琳镶银的坠裾。不知姐姐喜好么?”
芳馨谨慎问道:“女人才刚欢欢乐喜地去处于女人道贺,如何返来却不大欢畅?”
我沉吟道:“藏珍阁人来人往,依姑姑看,太后宫里的事会不会是……”
我点头道:“mm公然是去奉侍周贵妃之子。”
芳馨笑道:“恰是,是新年里与延襄宫一道题的。”
我拉起锦素的手道:“mm大喜。mm被封为女巡还是女史?住在哪宫?”
封若水从未与我说过话,本日俄然送了如许贵重的礼品来,不知是何企图。春季的阳光暖和兴旺,不似夏季的焦灼与夏季的淡薄,亦无秋凉的萧索。我倚在榻上瞻仰阴沉的天空,一只云雀正停在劈面的房檐上,悠然傲视。昨日此时,我甫别长主,本日之我,已非昨日之我。
这两日,我像是做了一场梦。梦中的繁华倏忽而来,又倏忽而去,连风中各种鲜花嫩草的香气都那么逼真。想起刚才昼寝的梦境,我白发苍苍,锦素却还是十二岁的模样。不知是现在的我梦见了大哥的我,还是大哥的我梦见了现在的我。
芳馨不解:“封女人固然来凑趣女人,但与御驾亲征有何相干?”
芳馨道:“藏珍阁是宫里收纳百般贵重陈列和珠玉宝器的处所。或有新造的,或有破坏的,或有不消的,或有偿还的,都在藏珍阁中。年深日久,那些非常陈腐的,多数熔掉或是卖掉。藏珍阁的执事偶然也会衡量着有无,让内阜院增加些新的来。算是个要紧的处所。”
我奇道:“如何皇子要独居一宫,公主却不必?”
我忙伸谢,说道:“小妹最爱青金石。封女人是如何晓得的?”
芳馨正色道:“史女人和徐女人是奉侍公主的,天然不在话下。于大人与女人是奉侍皇子的,圣上偏疼皇宗子,但女人奉侍的二皇子才是皇后所生,这将来……”
锦素轻声道:“姐姐可晓得昨日皇后为何临时去了太后宫中?”我摇了点头。锦素又道:“北燕犯境,圣上要亲征,皇后恰是为这件事情去了太后宫里的。”
芳馨不免忧心:“于大人有她母亲帮手,她们母女同心……”
第二日,我被封为从七品女巡。我与锦素、史易珠、徐嘉秬三人齐齐跪在凝萃殿中,高举双手接过官告[16],三呼万岁,方才起家。内侍走后,芳馨慎重收起官告。未几时,守坤宫的桂旗来传皇后旨意,赐我居住长宁宫西配殿,主殿启祥殿由五岁的皇子高曜居住。
我支开窗户,只见若兰带着几个小丫头端了饭菜进了锦素的屋子。“她方才所说,触及朝政,事关严峻。如何连姑姑你都没有传闻,她却晓得得一清二楚?”
念及刚才与锦素相对无言的难堪,恐怕杜衡早已向她言明短长。我微一嘲笑:“莫非本日还没领教么?昨日封女人俄然来送东西,恐怕也是为御驾亲征之事。”
封若水道:“昨日见姐姐戴了一支青金石花簪,本日又见姐姐腕上也戴着一串,故此猜想。刚好我这里有一套坠裾,成色尚可,就送给姐姐,也不算孤负了。”
直到晚膳时分,皇后与两位贵妃也没有旨意下来。晚间,我去锦素的房里看她写字。
指尖突然一停:“我明白你的顾虑。”
芳馨笑道:“那也一定。写字的窜改多了,为人的窜改就少了。奴婢觉得,于大人远不如女人。”我本想诘问一句,忽闻绿萼催我进宫。天涯流云乘风窜改,一眨眼的工夫,已换了好几种姿势。谁还记得它刮风前的模样?谁不等候它下一刻的风韵?谁又能似锦素这般,将旧光阴贮留在笔锋当中?既会变,又何必问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