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素怜暴露不解之色。她低头打量了一眼,却见这本《三十六策》里夹了一道签子,翻开一看,恰好是第二十五策那一页。
一道锦盘递到了方素怜面前,上头摆着一本陈旧的《三十六策》。这本书实在是太破了,书线早就开了边,封面缺了个大角,每一页都是黄得发黑。
她宿世在贺家糊口了五年,早已摸清了每小我的脾气。她初初嫁过来的这一年,婆婆贺老夫人对她千好万好,到处捧着她――贺老夫人但愿秦家能为贺桢铺平直登青云的康庄大道,是以不敢获咎秦檀。
贺家并非繁华之家,用的家具、物什皆是劣等,与秦家比起来自是天壤之别。但秦檀在尼庵的那几年过风俗了苦日子,倒也不感觉这贺家有多么的穷酸。是以,即便床榻又硬又硌,她还是一夜沉眠到天亮。
“彻夜我就歇在方姨娘这里。”贺桢对身边的仆妇道,“你叫书房那边熄了灯,不消等我归去。”
秦檀方才的话,俄然在他耳边反响起。
她勾唇一笑,对红莲道:“拿剪子来。”
秦檀步出正屋后,心底长舒了一口气。
贺桢的呼吸微微一乱。
红莲见了,心底愈发惴惴不安――贺桢的字,便是“仲竹”。自家蜜斯在手帕上绣了修竹,随身照顾,便是因着对贺大情面丝难断,日夜相思之故。现在,蜜斯却把这意味着相思之意的手帕剪碎了……
老夫人说这话时,内心极是忐忑不安。
秦檀打扮罢便起了身。站起时,她的袖中落下了一方手帕,她哈腰拾起,见那手帕上头绣着一方翠竹,竹竿瘦长,绣工精美。
他的面庞并没有甚么神采,只是淡淡的、清冷的模样,像是久冻不融的冰雪。
贺大人钟爱生性和顺怜恤的方女人,但贺老夫人却更喜好出身王谢的秦檀。对贺老夫人而言,贺桢初入宦海,需求的是一个能为他铺平前路、助他节节高升的老婆,而不是毫无背景身份的医门贫女。
第二十五策,谓之偷梁换柱。
贺桢哑口无言。
贺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,面上一阵仇恨。
她的赋性便是如此。
***
“夫人,用哪一对耳坠子?”青桑翻开妆匣,遴选出那些流光溢彩的金饰,“这对胡蝶花腔的如何?”
说罢,便兀自转了身,懒懒踏了出去,那模样模糊含着一丝娇扈倨傲。
“秦氏,你这是在赶我走?”贺桢的声音微沉。
“挑贵重的来。”秦檀嘲笑了一声,“越标致越好。本日阿谁姓方的贱妾要来给我敬茶,我倒要看看方素怜是如何的神妃仙子,与我比拟又如何?”
与秦檀比拟,方素怜便显得寒酸多了,身上简简朴单,没甚么金饰,只在耳下垂了两颗成色不好的珍珠;面上未施脂粉,一副素面朝天的模样。
“桢儿,大婚之夜,你又要去那里?”贺老夫人拉长着脸,怒道,“莫非你又想去阿谁贱人处欢愉?前人的圣贤书都读到哪儿去了?为了一个整天不安于室的贱妾,你就要获咎秦家吗?!”
老夫人刚想答话,便听得外头的丫环通传,说大人与方姨娘一道来了。
秦檀慢悠悠地点了点头。
秦檀接过剪刀,咔擦咔擦几下,就将那方手帕剪得粉碎,丢在地上。
贺老夫人自知理亏,不敢抱怨,满面笑容地给秦檀包了银子,又送了一帮手镯。待秦檀问完安,老夫人还安抚她道:“檀儿,你莫气。昨夜是桢儿不对,娘定会为你做主,叫他今后不敢欺负你!”
这句话,便像是戳在了贺桢的脊梁骨上。他沉下了脸,道:“娘,儿子的宦途,与秦家又有甚么干系?!只要那些无能无才、不知廉耻之辈,才需求借助女子之势谋官求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