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发了蒋竹山出门,家中立时平静了很多,瓶儿心中一紧,又想起西门庆来。自探听得西门庆家中没事,心中非常悔怨,每日茶饭慵餐,蛾眉懒画,把门儿倚遍,眼儿望穿,盼不见一小我儿来,泪珠儿顺着脸腮落湿了衣衿。
那草里蛇说道:“何必比及明日,你白叟家说吧,有甚么事需小人相帮的。”
西门庆则说道:“只要几碟细果子儿,筛一壶葡萄酒来我吃。”
张胜说道:“蒋二哥,你该吃了橄榄灰儿,回过味儿来了!你若好好早这般,我教鲁大哥饶你些利钱儿,你便过几日凑了还他,不是没事?你如何把硬话儿不认?莫不人家就不问你要了?”
那公差闻声屋里妇人嚷骂,不知何故,催逼蒋竹山:“既没银子,趁早到衙门回话去罢!”
“汗邪的油嘴,他可看人家老婆的脚?”弓足不信,“他一个文墨人儿,也干这事儿?”
弓足不欢畅了:“我的儿,你就掉了造化了,娘手里拿的东西你不吃,那吃谁的?”说完,口中噙了一粒鲜核桃仁儿,送与西门庆口中。
第二天,西门庆教瓶儿出来,去后边月娘房里见面,分其大小,排行她为六娘。又连着三日摆酒菜,请堂客会亲吃酒。只是晚夕不进房去。
弓足与他脱了衣裳,叮咛春梅上酒菜。
西门庆说道:“涩剌剌的,吃它做甚么?”
“说得好!”西门庆说道,“既是二位如许说来,明日来我家,我有话叮咛。”
蒋竹山两条腿剌八着走到家,哭哭啼啼哀告瓶儿给银子还与鲁华,却被瓶儿哕到脸上。骂道:“没羞的王八!你给甚么银子在我手里来,问我要银子?早知你这王八砍了头是个债桩,瞎了眼也不嫁你!你这中看不中吃的王八!”
“没有狗黄?也罢,你有冰灰拿来我瞧,我要买几两。”还是阿谁问。
西门庆坐在上面椅子上喝着酒,看着弓足。弓足本日上穿沉香色水纬罗对衿衫儿,五色绉纱眉子,下着白碾光绢挑线裙子,裙边大红光素缎子白绫高底羊皮金云头鞋儿,头上银丝髻,金镶玉蟾宫折桂用心翠梅钿儿,云鬓簪着很多花翠,越显出红馥馥朱唇,白腻腻粉脸,不觉淫心辄起,搀着她两只手儿,搂抱着亲嘴儿。
“这个不打紧。”西门庆说道。厥后,公然把过街鼠张胜送到守备府,做了个亲随。
竹山认的是死理,还说:“我几时借他银子来?”这话刚说出口,那鲁华又要出拳头,竹山软下劲来,改口道:“就是问你借的,也得渐渐好讲,如何这等撒泼?”
“这类人单爱外装老成,内藏奸滑。”西门庆又补了一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