弓足叫住小厮:“先不要叫陈姐夫来。”然后坐在西门庆中间,说道:“你空占着个男人汉的名儿,本来是个随风使舵、顺水推船的行货子!我说的那些话你是不依了,倒听那贼主子淫妇的话儿。随你如何每日沙糖拌蜜与她吃,她还只是疼她的男人,依你现在把那主子放出来,你也不好要他这老婆了。放在家里不荤不素,当何为么人儿对待?想要她做你的小老婆,主子又在面前,待要说是主子老婆,你现把她逞得恁没张致的,在人跟前上头上脸的,就算你另替那主子娶一个,你要了他的老婆,今后倘若你两个坐在一块,那主子走来跟前回话做甚么的,见了有个不气的?老婆见了他,站起来是,不站起来是?先不先只这个就不雅相,传出去休说六邻亲戚笑话,只家中大小也不再把你放在眼里。恰是上梁不正下梁歪。你既要干这事儿,为何做了泥鳅怕污了眼,不如一狠二狠,把主子成果了,你就整天搂着他老婆也放心。”
弓足不平:“你也忒不长进,要这命做甚么?活一百岁杀肉吃?他若不依我,破着这条命,拼兑在他手里,也不差甚么。”
来旺哭道:“爹汲引小的做买卖,小的怎敢欺心抵换银两?”
“你打发谁去东京?”
来旺又回身在花圃中赶去。赶到配房中角门首,只见黑暗中一条凳子抛了过来。来旺让脚不及,绊倒在地。又听“咣啷”一声,一把刀子落在身边地上,不等来旺起家,摆布闪过四五个小厮,大呼捉贼,一齐向前,把来旺儿抓住拉了起来。有一个小厮把刀拾了起来。
惠莲上前,搂抱住西门庆脖子,说道:“我的亲达达,你好歹看奴的面,何如他两日便放他返来。随你教他做买卖还是不教他做买卖。出来后,我教他把酒断了,随你使他往哪去,他敢不去?再不,你若嫌不便利,替他寻上个老婆,他也罢了,我毕竟不是他的人了。”
月娘一脸通红,回到后边,对玉楼几小我说道:“现在这屋里乱世为王,九尾狐精出世。不知他听信了甚么人的言语,平白无端地把小厮弄出去,这般没有的昏君行货!”
来旺跪在地下,说道:“小的闻声有贼,出去捉贼,如何倒把小的拿住了?”
“看你胡涂!我说的话,你就是不依,倒听那主子淫妇的话,她是护着她的男人。那主子害主之心非是一日儿了。摆布破着把老婆丢与你,拐了你的银子去。你就等着吧。丢了本身的是白丢,难为人家一千两银子,不怕到时你不赔。他老婆无端只是为了你?你留他在家不好,你就打发他出去做买卖又幸亏那边?你若要他这主子老婆,不如先把主子打发他离门离户,剪草不除根,抽芽还是生。你把他除了,你也不担心,他老婆也断念塌地归你。”
中间站着的来兴儿将地上拾起的刀子送了上去。西门庆见刀大怒,骂道:“众生好度人难度,你这厮端的杀人贼!我见你杭州来家,辛苦一场,教你领三百两银子做买卖,如何夤夜出去要杀我?不然,拿这刀子做甚么?取过来我看。”说着,向来兴儿手上接过刀来灯下旁观,是一把背厚刃薄扎尖刀,锋霜般快。越加气愤,喝令摆布:“给我押到他房中,取我那三百两银子来。”众小厮随即押去。
玉楼笑道:“我是小胆儿,不敢惹他,看你有本领和他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