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人见礼罢,分坐殿中摆布两列,赵当世则高居最上首,侧方又摆两把椅子,昌则玉及穆公淳并坐。大殿甚宽广,无人说话当即幽深悄静,加上赵当世背后吊挂着的一幅庞大的龙虎相搏图,氛围无形间格外肃重寂静。
“天下官民皆为当今圣上之赤子。我既带众就抚,亦复为赤子。可朝廷厌我兵多,屡加指责,更要我闭幕兵马。岂不知兵马若散,各归籍贯,又将受豪右仇恨毒害,兼受断粮之苦,倒不如在这一片六合,开垦作息,另起炉灶来的安闲。”
吕越听出他话里有话,摸索着道:“罗汝才给赵总镇七日考虑,时已五日,却尚悬而不决,莫非总镇内心,另有几分踌躇?”
一时候,全军府报国殿内呼喝响若洪钟,声震屋瓦。
马元利眉毛一挑,道:“赵总镇意下如何?”
赵当世喟然道:“八大王决意如此,罗汝才毁灭不远矣。”连连感喟。
这话出口,马光春不乐意了,冷冷道:“比得过曹营是究竟,可一定比得过回营。”
“绝无此事,绝无此事。”赵当世忙摇手,“二位切勿多心。自古忠义难以分身。但‘忠义’二字,忠在前、义在后,孰轻孰重,赵某还是分得清的。”
侯大贵说道:“西营小儿何足道哉,饶他运营已久,我等也毫不怵他半分。”说着,振臂顾众将道,“兄弟们,是也不是?”
马元利这时道:“传闻赵总镇前不久还去东南走了一趟,好雅兴啊。”说罢,干笑两声。
侯大贵也许是半路瞧见了马元利,打趣道:“我等未动,西营人先到,莫不是来下战书的?”
“八大王愤然说‘大丈夫需有始有终,罗汝才降而又叛,小人也’。”
“四营营将,张国兴、张四虎、张可继、王复臣。前三报酬张献忠义子,王复臣则是元老老将。这四个不消多说了,各位也不是初参军,暮年必定传闻过这些人的名头。”
赵当世说道:“为平生存,我与八大王率众屯垦,罗汝才则再度起事,手腕分歧,目标却分歧。”更道,“以此度之,事出有因,罗汝才倒并非小人了。”
赵当世闻言沉吟不语,马元利与吕越互看一眼,亦敛声不语。
庞劲明难堪笑笑道:“那是天然。”而后又道,“这二三万人,由总管王尚礼、马元利统带,这俩人跟从张献忠日久,是西营最早的弟兄,作战经历丰富。”
赵当世叹口气道:“二位不是外人,赵某也不搞那神奥秘秘的一套。”接着道,“实话实说,我赵某虽为官,却不得其所。”
吕越道:“八大王镇守郧襄,极力报国责无旁贷。罗汝才虽与我营有旧谊,然此一时彼一时,为了大明百姓,亦不能秉公交。”
郭如克亦笑着道:“兵贵神速,倒给他们占了先手。”
侯大贵道:“张献忠会练兵,其本人边军出世,尤擅将马军。其马军不管战力、装配还是次序,在各地义兵中都算首屈一指,绝非前者曹营、回营可比。”
赵当世笑道:“久在军中,沉闷难当。楚北事略定,便忙中偷闲,出去散散心。”随即将话题转返来,“八大王既鄙罗汝才为人,那么只要罗汝才起事,他便要大义灭亲咯?”
西营以八大王张献忠为首,现有兵力数万,此中精骑三千,分四营,营中各设营将及副贰统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