军队在蜿蜒的山道间展转,及至天气转暗,山脊之间映出热烈的朝霞,惠登相回报:“禀统制,火线谷中有片村庄,唤做西塔院,我军今晚能够在那边借宿。”续道,“由西塔院北口出,半途可到龙泉禅寺。我军可借寺中炊灶处理了午食,再向北经香椿沟、三调湾,入夜前便可到达下虎沟。”
二人分道而行,惠登相单独一人,走小道绕至西塔院西首的山坡,果见黑天摸地中有小我影模糊约约。他走上前两步,轻唤道:“统制?”
惠登相道:“听兵士说在西首的坡上吹风,我去寻他。这上半夜巡夜的事,就先劳烦李哨官。下半夜我来便可。”
侯大贵听他说到这里,忍不住说道:“既如此,那么这回,主公为何要派我出战?还说甚么‘回贼之矛,必折于你手’,不是多此一举?”
“哦?你倒说说。”与先前奉承的语气大相径庭,这时惠登相蓦地间当真起来,语气亦随之减轻,侯大贵感遭到了非常,来了些兴趣。
惠登相扼腕感喟了一阵儿,猜想敛声不语的侯大贵已经产生了摆荡,又道:“统制能安稳至今,不过是主公看在过日功劳上,不敢轻举妄动以免失了众心,长此以往,统制终有被完整架空的那一日。到当时,统制以丁壮的心智与身躯,却如笼中鸟难再有任何作为,与那行尸走肉岂有异端?”
身后惠登相手搭眉头四周看看,回身问了领导两句,答道:“我们才过丑河,再沿山道走一个时候,便是黑石沟。从黑石沟去下虎沟中间路窄坡陡,只怕少说一日风景。”
谋。山间门路狭小,大多仅容一人通行,前、后哨各五百人只能分路并进。又因侯大贵看不惯中军官白旺那一本端庄的面瘫脸,便将他打发去与李延朗那边,自却与亲信惠登相一处。
侯大贵心有所感,拥戴两声道:“本来主公之意,范河城只是个起手。”
放手锏起了结果,惠登相大喜过望,清算好衣领,走上前去,对侯大贵温言道:“此人神共愤之举,也只要赵当世才做得出来。这类不义之主,事之何益?侯统制才调卓绝,传遍数省,沉湎在赵营实在可惜。”最后一咽唾沫,提声说道,“八大王求贤若渴,但愿能与侯统制联袂,共图大事!”
“不错。但当时你我尚且寄人篱下、仰人鼻息,只凭戋戋数十骑如何能擒杀曹总兵?”赵当世肃声道,“湫头岘子、趟子坳......烟村堡子沟、红泥城、姬家山。李闯王当初为了将曹文诏一部斩杀殆绝,前后于十余处地区设伏,层层耗损,直到曹文诏穷途末路,登上姬家山,战意全无、战力寥落之际,才有我等可趁之机。”
“我笑统制心机过分纯良,乃至给主公玩弄于鼓掌当中。”惠登相正声道,“主公何人,统制你应当最是清楚。为人办事,向来都是三分实、七分虚,若以平常心揣摩其人,无异于与虎谋皮。主公当然说过‘回贼之矛,必折于你手’的话,但这是说给统制你听罢了。谁又知他话中至心,不是‘回贼之矛,必洞穿你身’?”
赵当世以“快”、“准”、“狠”三字概括此战对付马光春部之法,侯大贵很好的体味了前两字的关窍,但当问及“狠”字,赵当世却道:“此字的核心,可归纳为‘斩草除根’。马光春部乃回贼骨干中坚,离开雄师队独行,是我营可贵的机遇。经此一战,只要能将其部毁灭,回贼根底丧尽,今后皆不敷虑。”再补上一句,中气实足,“是以我营不但要将马光春击败,还要将之一举荡尽方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