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已是下中午分了。
李炎搁下折子,看了沈孝一眼,笑道,“去永通渠一趟折腾你了。”
沈孝道,“从客岁夏天起,关中降水便偏少,官方收成不好,陛下仁慈,客岁春季收税已少收了一成,是以户部余粮一向未几。现在关中大旱,到处都在向户部讨粮食,户部更是捉襟见肘。再加上崔侍郎受命修永通渠,粮食破钞庞大,并且……”
沈孝刚进了厅堂,还没坐下,就见二皇子身边的侍从跑了过来,道,“沈大人,二皇子请您畴昔。”
沈孝抬起眼,目光果断地望向李炎,渐渐地跪了下来,“下官鄙人,愿替殿下分忧征粮。”
沈孝顿了顿,持续道,“永通渠那头怕是个无底洞,永久都填不满。”
户部一片繁忙气象。
他手把握拳,指节小扣桌面,一下、两下、三下,似是堕入了思考。
沈孝道,“按户部现在的存粮来算,就算接下来三个月内其他各官署不来要粮,可也千万撑不住永通渠的耗损量。更何况崔侍郎那边必然会想尽体例问户部要粮,不把户部耗空不算完。赋税一事,不过就是四个字,开源节流。可现在‘节流’是不成能了,各部分都向户部伸动手,永通渠那头更是怠慢不得,那就只剩下‘开源’二字。”
要熬过以粮代钱这道坎,必须有人被奉上祭坛。
李炎的脑海中反响着那日在平阳公主府门前,李述对他说的话。
“二哥,这世上哪有死路,太仓的粮没法动、官方的粮吃空了,可长安城这么多世家大族,谁的府上没有粮仓呢?”
沈孝敬势站了起来,听李炎又道,“陕西清吏司的郎中快致仕了,此事做成,本王定会推你上去。”
这将是他应得的,沈孝想。脊背挺得笔挺。
李炎点了点头,心想沈孝当真是个通透人。入本身麾下不太短短数日,就已将太子和他之间的冲突看得一清二楚。
大邺立国百余年,皇亲国戚、世家大族在关中盘根错节地扎了根,向他们征粮,就是明着割他们的肉,谁会情愿?此举无疑是和统统的功劳贵族结梁子。
官署内忙繁忙碌的声音静了半晌,一时数道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新近的八品提举身上。
他闭了闭眼,仿佛看到李述那张冷酷而轻嘲的面孔就在他面前。
李炎盯着沈孝,“可叫崔进之这么耗下去,不到三个月,户部就会被他完整拖垮。沈大人,你有甚么体例?”
二皇子迩来非常看重这位豪门出身的沈大人。
夺嫡之争,胜负仍不决。
李炎操纵沈孝,给皇上做出一副勤奋征粮的模样来,只等三个月时候一到,然后将征粮倒霉的罪恶全都推在沈孝身上。
但二皇子却分歧,他几近是每天来户部,直领受着户部的大小事件。不管才气如何,这份勤政的态度亦是可贵。
不过半晌,二皇子李炎就向沈孝问了两次“如何办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