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刚跨上含元殿的门槛,闻言差点被绊倒,崔进之一双手像铁钳一样生生地稳住了他的身形。
崔进之被太子一拉,顿时心神又回到了政事上。
含元殿黄色的琉璃瓦上,是灰沉沉的天空,气候暗的,好似有一场暴风雨要来了。
下官说了不会连累殿下,就必然不会连累殿下。
他此时脑筋还是乱的,本日的变故太大了,他前脚刚将沈孝一把踹了出去,后脚父皇就要重用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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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承诺了父皇要放粮,可父皇没想到她会用这类体例放粮。
碰上她的袖子后才觉不当,想要抽回击来,又怕李述站不稳跌了去,正犹疑着,李述先反应了过来,将胳膊一闪,躲过了他的手。
正元帝道, “平阳公主违背征粮诏,论罪当罚。三日以内, 再交五万石粮食!”
感遭到崔进之扶着他,太子一下子就不慌了。
正元帝坐在桌后,方才一向是九五之尊,身姿严肃,可这会儿世人走后,李述再看他,却发明他实在非常怠倦。
皇上要打压世家,可太子要依托世家,现在皇上略微动世家一根毫毛,那就是在动太子。
孰轻孰重,崔进之分得清楚。
李述一瘸一拐往宫殿外走,刚才还点头哈腰的黄门这会儿却游移着,不敢来扶她。
一番话说罢,满朝文武俱噤声不言。
经此一事,她固然吃了挂落,但是她不但能从太子处满身而退,还让太子吃了一个暗亏。
崔进之见李述单独出来,站在廊下扶着廊柱,似是脚腕还是很疼。
太子回身看去,正元帝叫住了老二,可恰好没有叫住他。这是甚么意义……
崔进之使了暗劲,几近是将太子抬出了殿门。
弹劾您的人越多,殿下越不会出事。
沈孝都算到了结局,也跟他说清楚了。
薄唇高鼻,望向人的时候仿佛都带着刀。
这么些年的东宫生涯, 他几近都要忘了,本来太极宫里坐着的不是他的父亲, 而是这天下之主。
他是嫡宗子,父皇与母后又向来亲热,都说皇室无情,可太子打小就感遭到的是父慈母爱。
沈孝抢了粮,统统人都没想到最后是这么个结局。来时器宇轩昂,去时垂眉耷眼,往含元殿外头走。
沈孝比她高很多,此时则低眼俯视着他。
正元帝又叹了一声,李炎抬起眼来,看到父皇的目光中透暴露绝望。
谢她昔年摧辱他,逼得他寒窗三年苦读,一朝高中状元;
李炎捧着折子看了半天,眼神却始终没法集合。
刘凑想过来扶着她,可李述却只是摆了摆手,本身走得慢,却走得果断,一阶一阶地往下走去。
李述出了殿门,太子方才还惨白的神采见到她后,刹时仿佛就被肝火扑灭了,他立即将本身本日所受的委曲都迁怒到李述身上去。
失了圣宠,一介庶出的公主能走多远?
李述渐渐走下台阶,沈孝则往上走。擦肩而过的一刹时,斜刺里伸出一双筋骨清楚的手来,俄然扶住了李述。
又叮咛道,“沈孝,你去换身官袍,再来见朕。”
李述看着敞开的朱红雕花殿门,默了半晌,这才拖着脚往里走去。
李述向来要强,如此当庭没面子的事,也不知她此时内心有多不好受。
他在这件事栽了跟头,雀奴也栽了跟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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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子狠狠剜了李述一眼。
杀鸡儆猴之意昭然若揭。
自从将崔家打压了下去,为甚么这五年来他没有再动其他世家。还不是为了东宫着想。
崔进之绷着脸看向太子, 他面庞严厉, 扶着太子,不让太子软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