园子里一片沉寂,夜风缓缓,四周花香满溢,鸟鸣虫唧。拓跋焘听在耳畔,更感受心底丝丝凉意。
大魏皇室宗亲人丁薄弱,明元帝龙体不佳,恰逢可贵的丧事,下旨让大臣们五品以上都可携眷入宫,使得彻夜的东宫实在热烈。
拓跋焘淡淡说道:“把残败的荷花移走,种上些睡莲。春季将近了,在宫里多种一些菊花。”说完,抬腿疾步而去了。
他牵着一样身穿大红吉服的新娘,面北而跪。婚礼不但按鲜卑族传统,并且请了崔浩制定了汉人婚礼风俗。几个反对明元帝汉化的大臣们相互互换了一下眼神,神采有些忿忿。
拓跋焘听了这句“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”,心中蓦地一滞,不成按捺地痛苦起来,脸上只挂着含笑,对付着不竭上前来敬酒的来宾。大师晓得皇太子的酒量是极好的,他固然年青,但夙来端严慎重,很有威仪,那些个文臣武将们在他面前也不敢过于猖獗。
贺思凝看到一双描金乌靴向本身走来,一颗心竟急跳起来。本来觉得本身是明元帝钦定的太子妃,但厥后不知何故,本身只是封为夫人。当然,东宫并没有立太子妃,本身是他独一的良娣。今后会不会是他独一的夫君呢?谁晓得呢?他今后是皇上,三千美人,争奇斗妍。能够伴随在他的摆布,就是此生最大的幸运。思及此处,她羞红了脸庞,低垂着头,闭上了眼睛。
拓跋焘踌躇游移了半晌,终缓缓地垂动手,回身走出了卧房,走至外间的软榻上歇下了。
夜晚,东宫张灯结彩,灯火辉映,卷烟环绕,鼓乐声喧,真是说不尽的繁华风骚,道不完的吉利快意。从远处望去,似山谷中开了素净的红花。
赞礼大臣西面立,口称:“贺家之女端庄淑雅,实为皇太子之良配。今以贺氏之女作配与皇太子拓跋焘为良娣。” 拓跋焘对明元帝行三跪九叩首礼,贺思凝则行六肃三跪三拜礼。
堂前的双烛高照,映着大红的双喜,把屋子照得有如白天。红烛的火苗起起伏伏,忽明忽暗,烛泪成行地掉落下来,一如思凝现在的表情。
底下的大臣见了,皆跪下叩首,口称:“吾皇万岁,千万岁。皇太子殿下千岁,千千岁。”
拓跋焘含笑面对世人的朝贺。拓跋齐摆出一副老成的模样,上前贺道:“恭祝太子喜得良伴,贺蜜斯贤惠淑德貌美无双,与太子是郎才女貌,天生一对!”
站在园子里很久,直至夜深了,拓跋焘才渐渐向喜房走去,行动有些踏实,他的脑筋倒是腐败一片。站在喜房的门口,拓跋焘闭了闭眼,双手握了握拳,又缓缓放开,掌心留下了几个深深的新月陈迹。又寂静很久,方才伸手排闼出来。
礼毕,明元帝又招手让拓跋焘和贺思凝走上近前。拓跋焘走上前,长跪在明元帝脚下,抬头看他。他见明元帝面色惨白,似有病容,但竭力支撑,脸上也弥漫着喜气。而明元帝见拓跋焘端倪俊朗,英姿英发,不由心中暗叹,年青真好。朕却韶华已逝,幸亏佛狸生长了,能为大魏撑起天下了。
拓跋焘悄悄站在湖边,负手而立,看着湖中的残荷。鼓乐声近了,更近了。宗爱立于拓跋焘身后不敢催促,婚礼内侍跪在拓跋焘身前,不敢出声,内心倒是急得发慌,只能大着胆量偷偷昂首瞄着宗爱,宗爱悄悄点头,又等了一会,宗爱上前,嘴里收回轻不成闻的声音:“殿下,时候不早了,莫让大臣们等急了。”
八月初八,平城外务府豫行钦天监订的黄道谷旦。太极殿前,明元帝面南而坐,新任中常侍袁辰近身奉侍着明元帝。外务府大臣引皇太子拓跋焘和夫人贺思凝前来。拓跋焘头戴金冠,身穿金丝龙纹红锦袍服,腰束玉带。大魏号衣保存了鲜卑族打猎骑射的风俗,窄袖掐腰,愈发显得他蜂腰猿臂,长身玉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