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罢将琴仍旧盖好。又翻开中间两个瓷罐,内里是吵嘴二色的棋子。有为抓出几个白棋子道:“你看,这些白棋子可都是玉的。小时候我老想,这些白玉棋子该值多少钱啊,如果卖掉几个,师父就不消去做画符算命这些他不屑的事情了,可被师父骂了。”
屋里有些暗,这几天气候潮湿,有为一向将门窗紧闭,制止潮气入侵。藏书室不大,但六排架子上的册本从低处满满安排到靠近屋顶的处所,大略地数数大抵不下几百册。丘胤明问道:“当初你师父带你从中原搬来这里,莫非这些书也是阿谁时候一同带来的?”
第二天午后,趁着雨停歇的时候,有为带着丘胤明在鹿转头的后山走了一会儿。竹屋坐落在后山的半山腰,清幽僻静,有一条巷子从山脚下的半月形沙岸一向通到山顶。听有为说,这山三面环海,底下有好多个小沙岸,均是三面山壁,一面向海。幸亏昨日丘胤明漂到了有这条巷子通到的沙岸,其他数个海滩均是荒漠之地,从无人去的。如果翻过山顶往前山去,就有一个黎族人的寨子,住着二十几户人家,浑厚仁慈,和有为师徒干系和谐,时有来往。山下不远另有个小镇,能买到平常用度。有为的师父每两三个月都会到据此约百里地的崖州府城去十来天,或是卖些草药,或是帮人占卜休咎,画符行医,保持生存。虽说在此糊口贫寒,却也清闲安闲。
面前是个汉人装束,和他春秋相仿的清秀少年。少年见他渴成如许,又倒了一碗水来,道:“你渐渐喝。我去去就来。”说完朝他笑了笑,便回身出去了。
说着说着,二人已回到了竹楼。竹楼共有三间屋子,据有为说都还是他师父当年刚来时造的,他和师父一人一间屋子,另有一间是师父藏书的。竹楼中间开垦出来几片菜地,种着些丝瓜,扁豆,空心菜。这几天被雨淋了,蔫烂了很多。菜地中间有一个养牲口的茅棚,小毛驴被师父带着出门去了,现在空着。竹楼底下有个鸡舍,内里养了几只母鸡。鸡舍中间是厨房。暮年都是师父烧饭,这些年换成了有为。有为点头道:“师父甚么都好,就是煮的饭实在太难吃了。”丘胤明心中暗叹,有为的技术已经领教过了,令人不敢恭维,顿时感觉有为小时候甚是不幸。
背着他的人道:“你醒啦,我弄痛你了吧。你再忍耐一下,很快就到家了。”
丘胤明见他一脸的纯真朴素,顿时又多了些好感,说道:“我叫丘胤明,跟船队在南洋跑买卖的,此次在占城出了些岔子,我本来要去广州报信,成果赶下台风。幸亏漂到你这里来了。你师父呢?不在家?”
“哦,对了,差点忘了,另有宝贝。”有为俄然笑了起来。丘胤明将剑收好,放回原处,只见有为从师父放衣服的藤箱内里捧出一个木盒来。有为道:“师父写的诗词。看模样,很多是他年青时候写的,纸都有些脆了,千万要谨慎。”
二人谨慎翼翼地将木盒翻开,坐在桌前把盒子里大小不一的纸笺悄悄捧出,摊开朗读。纸上笔迹有的工致,有的草率,或刚正或超脱,说不出的都雅。
正聊着,忽听楼外有一个妇人的声音在朝楼上喊话,说的约莫是本处所言,丘胤明听不懂。有为一听,道:“那是前盗窟子里的阿英大娘。我出去一下。”说罢仓猝朝楼下去,丘胤明跟在他身后亦出了门,站在屋外朝上面张望。
少年道:“你吃,我奉告你。”丘胤明此时饥肠辘辘,便也不推让,边吃边听少年说道:“我叫上官静,这里是崖州的地界。这座山叫鹿转头山。刚才我去海边练功的时候瞥见你躺在沙岸上,不省人事,想必是遭了海难漂流到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