丘胤明歪歪倒倒的扶着一棵大树道:“谁还去做买卖?下次你要走,有你都雅的。倒了可没人来抬你。”
走在半路,丘胤明醉醺醺道:“师父,他怕我把你这羽士带坏了。那天,看了我写的《出世论》,恰好把我打发走。”
丘胤明不解,道:“门生鄙人,承蒙教员不弃,授业八年,至今痴顽。不知教员招我为何?”
每念往昔,莫不叹吾之幸。吾幼时,颠沛流浪。食无充饥,衣无蔽寒,亦无父母兄长眷顾搀扶。尝求者苟存罢了。然天运不为人窥也。适举目有望之际,屡蒙恩德,具衣食而拜蒙师,却懵钝而始知为人之道。一念之善其深也,苦厄艰险莫使异,身比盗匪莫使移。因思其就,盖广历人间诸恶在先,火线谙善之所觉得贵也。犹瘴暍当中偶沐甘霖,知其贵而倍惜之矣。又何幸也,得遇师尊,高德普济,授文武经世之道,更博古论今,屡释吾惑。再造之恩吾不知何故为报。夜阑深静处忆及过往诸般,犹自嗟曰:普天之下生如吾者众也,或安为贩夫走狗,或沦落逃亡之途者莫计其数。缘何吾得僻此门路耶!遂念及老聃有言,六合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。故非吾生而有殊于众耳,率无怨不弃而得善时是也。
“我……”有为笑着搔了搔头,“明天是牛日祭奠,我练功返来后去了村庄,帮人家摘椰子去了。然先人家强留我用饭。”
“你都晓得了?”上官鸿道。有为点点头,问道:“师父,那我呢?”
从师父房里出来,天已经全黑了。有为爬到山顶,向前山的寨子望去,一片火把把村庄照得莹莹橙红,一群人似在跳舞,阵阵歌声随风飘入耳内。晚风中夜莺的啼叫在淡淡的鼻箫声里给人几分难过。八年过得太快了。胤明初到时的景象尚历历在目。时过景未迁,人事已分歧。他这一去,不知何年可再相见。圆月如镜,持重地高挂天幕,一团清辉洒向海面。海那一边到底是甚么样有为不晓得,只在梦里设想过。他缓缓走回竹楼,在屋前垂手站立,直到米饭的味道缓缓飘出灶间,蒸龙虾的香气打断他的沉默。
“闭嘴。”丘胤明笑道:“都甚么时候的事了。”
有为站在水边,擦擦汗道:“别在那边乘凉了。师父要见你。”
回想当年,丘胤明的到来,不但给有为的糊口增加了很多兴趣,最大的窜改就是今后有了口福。上官鸿长年清修,每日粗茶淡饭,有鸡蛋就算很丰厚了,除了阿英大娘会不时送来点野味,就只要逢年过节的时候由前山的黎寨人一同送来一些猪肉羊肉。可上官鸿不善烹调,常常水煮了事,乃至有为好久都不晓得肉该是甚么滋味。可自从丘胤明来了以后,他便常会在山间猎得野鸡野兔,又造了条划子下海捕鱼。更妙的是他善庖厨,令有为顿觉糊口非常夸姣。几年下来,也垂垂学会了烹调,虽本身不杀生,但来者不拒。
丘胤明三两步从礁石上跳下来,先把划子推到岸边的一棵大树下,拴好后,从船里连续拿出几样东西。起首映入有为视线的是竹篓里几支刺眼的红珊瑚。有为赞叹道:“我编一个月的竹器也没这个换的钱多啊。”
礁石上的人闻声站了起来。是个高个宽肩的青年,赤着上身,健壮的身板被海风吹成均匀的古铜色,长裤卷到膝盖,赤着脚,乍一看来就个渔家小伙子。闻声有为的喊声,他回过甚,笑道:“如何了?”近看,其人眉锋结实,颧骨微高,双目苗条,瞳若点漆,目光中透着凡人少有的精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