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慕田让东方麟,有为,以及姚局主等人跟从霍仲辉回不择园过夜,本身则找了个借口说随后便来。待一干人等拜别后,单独行至那烧得摇摇欲坠的楼阁东侧,在一截土墙下找到了坐在地上,兀自沉默的丘胤明。
大火直烧到半夜天,才将整座木楼烧成几根嶙峋而立的残柱。远处的一排房舍里,还亮着灯火。春霖山庄的人就在那边歇脚。
段云义被这诡异场景闹得心境大乱,血气乱行,一口气岔在胸口,又被四周溢出的乌烟所激,掩面大咳起来。有为顺势将他拖了下去。
久闻祁慕田大名,朱正瑜之前未见过,本日见了,公然是个风采翩翩的高雅仕人。方才西海盟主恰到好处的一步棋让朱正瑜心不足悸,不知祁慕田深夜来访又有何企图,因而一面客气着,一面又不得不谨慎万分。
朱正瑜淡淡笑道:“祁先生深夜来访,不会只是来奉告我这些的吧。”
陈捕头歇了口气,昂首见那巍峨耸峙的问剑阁现在已成一片火海,烈焰腾空,焦烟满盈,噼啪作响,不时有烧焦的木头瓦片坠落下来,岌岌可危,恐怕随时就要倾倒,大骇道:“白老爷,这……何人所为!”环顾四周,只见场中立满了一伙伙身强力壮的人,很多鼻青脸肿,衣衫不整,面露恶相,皆不像良民。
可抚心自问,此次助师报仇之事,他的确不太情愿。春霖山庄在荆楚武林本已呼风唤雨,现在却落了个不成一世,恃强凌弱的名头。虽说这仇报得也有事理,可毕竟事过量年,若只是一个仇敌也就罢了,却连累出这么多相干的人来。武林各路枝叶相连,一家之仇牵动百家,即便再有理有据,也必然一石激起千层浪。有道是与报酬难,世人发难。更何况,撼动了数代魁首武林的问剑阁,必稀有不清的费事接踵而来。让他望而生畏。
“当然不是。”祁慕田安然道:“我俩有些私事,想要拜见丘老宗师。敢问现在可便利?”
此话一出,龙绍和段云义都愣在当场。段云义瞪眼伸手指着他,却哑口无言。这时,有为上前,拽着段云义道:“段兄,此地不宜久留。且出去吧。”
丘胤明放火间,转眼看清来人,竟劈脸对龙绍大喝一声:“过来帮我!”
祁慕田酬酢过后,面带几分歉意道:“盟主出此一策乃因势利导。你春霖山庄与我西海盟同为介入武林而来,各显神通无甚不当,以是,并非盟主成心难堪。何况,方才一战,世人都瞥见了,论武功,恐怕还是丘老宗师更胜一筹。”
很久,二人都未再说话。
下楼以后,有为一起将段云义强行拽到了程广元面前。程广元见师弟衣裳焦黑,神采青白,不竭咳血,晓得严峻,赶快替他评脉疗伤。有为转头望向楼上,但见全部二层当中火光四起,又过了一阵子,烟雾愈浓,眼看着三楼也将近起火了。场内场外人声鼎沸,混战仍在持续,又陆连续续闻声有人在喊救火。
世人歪歪倒倒向外走,却听楼梯下一阵拳打脚踢声。有为谛视看去,只见龙绍举着火把两步从梯边腾挪而上,身影如风,前面段云义紧追不放,嘴角挂着血丝,身法略现笨拙,明显是已受伤的模样。有为忙愣住脚步,将李林悦交给别人,本身三两步回到楼上。
丘允朝那熊熊烈焰凝睇了一会儿,终究首肯。对白孟扬道:“这还没完呢。今晚先放你一马。”
朱正瑜走出从堂屋,一身怠倦。彻夜之事山庄高低都始料未及。分开归州时,师父曾调集门人明言,此番前来插手问剑阁大会,一来为介入武林,二来为报一桩多年宿仇,而最大的仇敌恰是问剑阁。他自小尚武,从十四岁起跟从师父至巫山学艺,虽一向感觉师父古怪,可向来对他五体投地,言听计从,成人以后,不遗余力地用王府财帛人力替师父建成春霖山庄,山庄有本日的武林职位,一半是他的心血。可师父为何将这报仇之事埋没这么多年,对门徒也不申明。莫非,师父当年收他为徒,是介于他的身份而别有运营!莫非因为仇家是当年的武林魁首,师父才隐姓埋名,忍辱二三十年,直到有了本日的职位才一举前来复仇?想到这里,朱正瑜不由心底打了个冷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