闹了半夜,当问剑阁的火势再也没法节制的时候,杭州府的人到了。一队百来人的捕快和衙役跑步进入茶场时,混战的人群终究渐渐散开。
祁慕田让东方麟,有为,以及姚局主等人跟从霍仲辉回不择园过夜,本身则找了个借口说随后便来。待一干人等拜别后,单独行至那烧得摇摇欲坠的楼阁东侧,在一截土墙下找到了坐在地上,兀自沉默的丘胤明。
此话一出,龙绍和段云义都愣在当场。段云义瞪眼伸手指着他,却哑口无言。这时,有为上前,拽着段云义道:“段兄,此地不宜久留。且出去吧。”
久闻祁慕田大名,朱正瑜之前未见过,本日见了,公然是个风采翩翩的高雅仕人。方才西海盟主恰到好处的一步棋让朱正瑜心不足悸,不知祁慕田深夜来访又有何企图,因而一面客气着,一面又不得不谨慎万分。
“丘前辈,还请你谅解些。”霍仲辉从前面走了上来。方才一番骁战,一身本来挺括的黑袍此时几分落拓,衣衿被扯掉了一块,头发也掉下了几缕和汗水一起黏在额角。“问剑阁已经被你毁了,我看今晚大师就停止吧,免得和官府过不去。”又转头道:“朱庄主,你说呢?”
“一会儿去见你父亲,你可筹办好了?”祁慕田瞻仰头顶天空映照出的火光,问他,却也在自问。
此时,多数山庄的门客和军人们都已歇了,朱正瑜正欲去烧些热茶安安神,未走多远,却有人来报,西海盟的祁慕田和飞虎寨主丘胤明拜访。听得是这二人,朱正瑜更觉头疼,可这二人都获咎不起,因而打起精力,让人将他们请出去。
丘允朝那熊熊烈焰凝睇了一会儿,终究首肯。对白孟扬道:“这还没完呢。今晚先放你一马。”
朱正瑜快步上前,对丘允恭敬道:“师父,他说得不错,今晚算了吧。明日再计算也不迟。”只见他那身华贵装束现在七零八落,颇显几分风趣。
“当然不是。”祁慕田安然道:“我俩有些私事,想要拜见丘老宗师。敢问现在可便利?”
世人歪歪倒倒向外走,却听楼梯下一阵拳打脚踢声。有为谛视看去,只见龙绍举着火把两步从梯边腾挪而上,身影如风,前面段云义紧追不放,嘴角挂着血丝,身法略现笨拙,明显是已受伤的模样。有为忙愣住脚步,将李林悦交给别人,本身三两步回到楼上。
朱正瑜走出从堂屋,一身怠倦。彻夜之事山庄高低都始料未及。分开归州时,师父曾调集门人明言,此番前来插手问剑阁大会,一来为介入武林,二来为报一桩多年宿仇,而最大的仇敌恰是问剑阁。他自小尚武,从十四岁起跟从师父至巫山学艺,虽一向感觉师父古怪,可向来对他五体投地,言听计从,成人以后,不遗余力地用王府财帛人力替师父建成春霖山庄,山庄有本日的武林职位,一半是他的心血。可师父为何将这报仇之事埋没这么多年,对门徒也不申明。莫非,师父当年收他为徒,是介于他的身份而别有运营!莫非因为仇家是当年的武林魁首,师父才隐姓埋名,忍辱二三十年,直到有了本日的职位才一举前来复仇?想到这里,朱正瑜不由心底打了个冷颤。
人群中俄然传出笑声,世人不由自主地散开去,但见丘允白袍微瑕,虽汗水满额,却还是仪容肃整,袖手踱步上前,目中无人地扫视了一圈,方将目光落在了陈捕头身上,戏谑道:“这就是你们搬来的救兵?”陈捕头被他锋利的双眸盯得直发怵,一抿嘴将想要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