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下唐俪辞持起筷子,为阿谁夹了一块黄瓜,阿谁盈盈而笑,“我该为这一筷子做首诗了,今宵如此可贵……嗯……盈风却白玉,此夜花上枝。逢君月下来,赠我碧玉丝。”唐俪辞含笑旋然,“白玉指的明月,花上枝是甚么东西?”阿谁指着那碟酱油乌贼干,“这不就是‘花枝’?”唐俪辞喝了第十二杯酒,朗朗一笑,扣指轻弹那酒坛子,收回一声声“嗡嗡”之音,倒是铿锵沉郁,别有一番意味,听他纵声吟道,“秋露白如玉,团团下庭绿。我行忽见之,寒早悲岁促。人生鸟过目,胡乃自结束。景公一何愚,牛山泪相续。物苦不满足,得陇又望蜀。民气若波澜,世路有愚笨。三万六千日,夜夜当秉烛。”阿谁鼓掌而笑,这李白诗吟得铿锵有力,气势纵横,很有萧洒行世的豪气。但是一诗吟毕,唐俪辞一跃而起,人影已上墙头,她堪堪来得及转头一望,只见他微微一笑,飘然拜别。
赵普呆在当场,看着唐俪辞拜别的背影,心中惊怒忧喜交集,竟不知如何是好,怒的是唐俪辞言语和顺,实为威胁;喜的是三年多来,终究获得小儿的点滴动静,低头看动手中碎裂的扇面,老泪潸但是下,举袖而拭,悲喜不堪。
杏阳书坊内,阿谁方才喂饱了凤凤,给孩子洗了个澡,抱在床上。凤凤在床上爬累了,把头搁在两个枕头中间就睡着了,也不怕憋坏了本身。阿谁悄悄挪开一个枕头,看着凤凤当真的睡脸,白里透红的脸颊,俯下身悄悄亲了下,若统统就此停滞不前,那有多好?
唐俪辞提酒进门,将酒坛和碟子搁在桌上,阿谁将陶碟子一个一个放平,一碟子辣炒竹笋,一碟子酱油乌贼干,一碟子五香牛肉,一碟子蒜蓉黄瓜,一碟子生姜拌豆腐,香气袭人。“唐公子彻夜想喝酒?”她去找了两副碗筷摆开,“好香的下酒菜。”唐俪辞拍开酒坛的封口,风中传来的是一股淡淡的冷香,和她常日所闻的酒全然分歧,“这是冰镇琵琶酿,世上少有的珍品,喝了很轻易醉,但不伤身子。”他微微一笑,自怀里取出两个杯子,这杯子阿谁看了眼熟,纤薄至极的白瓷小杯,和那夜荷塘边他悄悄咬破的阿谁一模一样。她亦是浅笑,“既然唐公子有兴,阿谁亦有幸,彻夜天然陪公子醉一把。”
十二杯酒,一首诗。
“因为……唐公子没有朋友,”阿谁悄悄叹了口气,“你想找个处所喝酒,却不想在家里喝醉,对不对?”唐俪辞真的笑了起来,脸颊微有酒晕,笑容如染云霞煞是都雅,“我可贵喝醉,几近向来不醉。”阿谁端起酒杯,也给本身倒了杯酒,浅浅喝了一口,“我酒量不好,但也向来不醉。”她看着唐俪辞,“唐公子彻夜是用心要醉?”唐俪辞再喝一杯,含笑道,“不错。”阿谁又喝了一口酒,“唐公子可想要吟诗?”唐俪辞浅笑道,“不想。”阿谁笑了,“那就是在撒娇,想要一个你实在并不非常赏识的女人想体例哄你高兴了。”唐俪辞又笑了起来,“说这句话……听起来有些像朋友……”阿谁微微沉默了一阵,叹了口气,柔声道,“你我本就是朋友,阿谁只盼唐公子莫要坏了这份朋友的情分。”唐俪辞举杯再饮,也柔声道,“世道老是和你所盼的完整分歧……”他脸颊晕红,眼波含艳,看起来仿佛甚有醉意,举起一根手指按在唇上,悄声道,“或许今后不是我坏了这情分,而是我在还没坏这情分之前就已死了……”阿谁吃了一惊,“别如许说,明天究竟出了甚么事?”她凝睇着唐俪辞,“在我心中,唐公子向来不败,毫不泄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