琳嫔拥戴道:“想来陛下这几日政务繁忙,得空蹈足后宫罢了。”
萧绎笑道:“你比来好大的火气。”
这话固然驳宁嫔的面子,但倒是给思卿找台阶下。但是思卿并不接话,萧绎不由一僵。
思卿不由笑:“我不生你的气,怎会向你生机?”
思卿起家转入屏后道:“谁说我气消了?我几时气死了,还你个平静。”
萧绎没有反对,说:“良辰美景,我们不谈旁人。”
思卿白萧绎一眼,道:“方才我可没理睬宁嫔,接宁嫔话的,仿佛是你。”
萧绎与思卿自这天起开端尚气,两人见面不说话。有容嫔周氏,太皇太后身边女婢出身,资格远在思卿乃至先皇后之上,为人贤淑端方,便从中补救,对思卿道:“皇贵妃在上,这话嫔妾原不该多口的。皇贵妃掌着六宫事,何妨设席,与陛下笑开了脸。现在陛下每日忧愁,嫔妾们也不好主张。”
太皇太后孝满后,今上迟迟不立皇贵妃为后,思卿的生父右相叶端明又被抚州贪腐一案所缠累,宫中哄传皇贵妃或无缘后位。而宁嫔出身左相何适之一族,是先皇后的族妹,又是太子的姨母,迩来风头大盛。固然容嫔资格深、琳嫔育有皇长女,但她二人出身都不高,皆对宁嫔退避三舍。
灯烛灭,纱幕合。
“俗话说‘顺情好说话,干直惹人嫌’――”
思卿挑眉反诘:“这句话,你不晓得对多少人讲过。”
“江东不再总领内卫,我一时没找到合适的人接任。若不是此次把江东推上了风口浪尖,我也不会这么仓促地免江东的职事。”
思卿白了萧绎一眼:“我看甚么书,你休要管。现在二更天了,不困才怪。”
这日晚间,思卿和萧绎都在懋德殿里坐。思卿着玉色妆花袍、乳白织金裙,坐在萧绎劈面纱幕外的短榻上读书。萧绎久不闻帘外声气,因而放下折子,悄悄扒开帘幕,见思卿单手支颐,鬓边的啄针钗子已经半溜。她见萧绎走近,丢开书问:“如何了?”
思卿假装没闻声,萧绎想了想,将前面的话临时咽了下去,改口道:“江东要结婚了。”
思卿笑问:“新夫人是哪一名?”
笑意逐步从萧绎的唇边伸展开:“除了卿卿,再没对谁讲过。”
萧绎一掌控住思卿的手,吻上思卿的脸颊,却被思卿用另一只手推开:“要我为你着想,除非……”
思卿听了几个字,就拿起书来,口里“嗯”、“嗯”地对付着。萧绎无法,只好挑明问:“你暂理一理摆布内卫的事件好不好?”
萧绎游移半晌,摸索道:“每日每夜,案牍劳形。恨不得有三头六臂。”
萧绎夺走思卿手里的书,轻声细语:“现在恰是多事之秋,我常常顾此失彼,宝钗无日不生尘。只要两卫统领不鼓吹,朝臣怎会晓得?你说见人传话不便――这也没甚么不便,派黄门官通传就是了。”
“之前陛下再繁忙,也从未健忘过皇贵妃不是。”世人不昂首,便知这腔调出自宁嫔何氏之口。琳嫔低头喝茶,容嫔从甜白釉花瓶里勾出一枝名唤“白鹤卧雪”的菊花玩赏,都不接宁嫔的话。
萧绎想替思卿理一理的鬓角,思卿侧头避开,萧绎道:“你先向我生机,反倒是你生我的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