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卿逼问:“养不起啊?”
萧绎和上折子一笑:“我看行。折子我收着,事情我去和宗正寺的老头子们缠去。”
萧绎笑道:“你不说我浑都忘了,你拟好旨给我就是了。”
萧绎普通都顺着思卿说话,极少和思卿抬杠。思卿听了非常不悦,下狠手把兰花修剪地光秃秃的,又掐了一枝花。
顾梁汾笑道:“明天没有,我陪你去。”
萧绎再度重申:“不能以貌取人。”
思卿把小银剪子一丢,“我如果妒忌你必定嫌,我现在风雅你也嫌,你狐疑如何那么重?”
思卿坐在案边拨弄着兰花下的沙土道:“我不筹算移宫。在这里住久了,风俗了。后园里的花儿也风俗了宁华宫的土,我不想折腾。”
至三月中,是思卿生辰,国朝皇后生辰被称之为“千秋节”,然本年“桃花汛”损毁多处州府,“千秋节”宫内开了一次宴了事。萧绎却与思卿计议再出禁中一次。不料事情繁多,又过了一个月也没找到余暇。所幸裁撤十三衙门遣退宫人后禁中支出比往时少了一万不足,令二人非常欣喜。
思卿问两位留下的小娘子的家世,穿绯红色襦裙的欠身答:“妾是定南王府长史之女。”
徐东海点点头,又道:“老弟在帝京的买卖当然畅旺,可你就真筹算弃文从商?”
世人难掩失落,鱼贯而出。思卿见此招手命菱蓁至近前,低声叮咛了些甚么。
思卿赶紧斥:“去,别胡说。”
座下环佩叮当作响,美人纷繁施礼道:“陛下万安,皇后殿下万安。”
萧绎谨慎翼翼地垫着思卿的手帕接过,问:“你筹算甚么时候移宫?”
萧绎用心道:“叫他们领归去,我不见。”
“对。不裁撤,糜费过分。冗员易生贪腐,时价公价相差的骇人。宁华殿换一个门环要两百两,两百两在坊间能盖两间厦子了。”
顾梁汾的授业恩徒弟临川本系江左名流,与徐东海的前岳家也算世交。顾梁汾进京后,徐东海与之攀起这份友情来,几度提出引顾梁汾为西席,顾梁汾却始终不肯松口承诺。年下右相叶端明猝死,徐东海作为叶党中的中流砥柱反戈,更让顾梁汾不齿。
萧绎分开后思卿唤来容嫔,两人商讨后,将定南王府长史之女赐给端王为侧妃,将宗正寺寺卿的侄女赐给衡王为侧妃,选了一名文远伯的养女封为秀士,一名何适之远房族女封为美人,此中不无均衡之意。未久宫中又下诏册容嫔周氏为妃,容妃亦辞册礼。思卿与之同谋裁撤宫人之事。
顾梁汾相称谨慎,只答:“傅父执云游四海,好久没和我联络了。”
“我住在那里舒畅就住在那里,我的处境不会因为我换了住处就窜改,不是吗?”
这日酒楼鸣炮后门口来宾如云,把整条双杏胡同塞得满满铛铛。酒楼雅间内焚驰名香,珠帘下是紫檀螺钿圆桌。山石盆景、名家书画装点其间,足见仆人风雅。
顾梁汾谢毅廊柱,暴露了玩世不恭的神态。抱臂浅笑,随身照顾的长剑剑柄恰好挡在了他和徐东海之间。
萧绎道:“你帮我想一个?”
萧绎问:“做甚么?”
思卿道:“我就是这个意义。如果我出面,他们又搬出‘祖宗家法不成改’的话头来,拿干政的大帽子扣住我,我可担负不起。”
萧绎看了看,顺手点了最后一排一名穿绯色襦裙的和一名着铁锈红褙子的,道:“这两位留一留,余者皇后支钱犒赏,送出宫去吧。”
徐东海顿时变色。
“是是是是,不以貌取人。”说完眸子一转,又道,“你忙你的去,我替你选,保管不以貌取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