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卿掩面大咳,江枫见云头茶几上放着一碗药汁,赶紧端起来奉予思卿,思卿摆手道:“这药我喝不得。”定了定神,又道:“我是极寒的根柢,又有温缓的内力。这药是大热,比如淬红的铁上浇上一盆冷水,如何使得。”
思卿道:“我本来也不喜好,厥后老是失眠,得靠香药助眠才气入眠。”
幕僚拊掌道:“府上的暗卫?现在都说叶相是病死的――这事未曾失风?”
江枫待要推让,却见思卿一双入鬓长眉非常娇媚,便由得思卿。此时殿外却有脚步声传来,萧绎从两片绣帘后伸出一个头,正瞧见两位才子相对而坐,端倪相对。
何适之失魂落魄地回府,府上亲信来宾幕僚迎上来凑趣道:“前儿宴上阿谁唱南曲的小优儿甚是敬爱,叫他来唱一曲如何?”
“此人武功极高,又很警戒,实在难以动手。并且沈江东的态度一贯不明,杀了他的夫人,我们便会与嘉国公府结仇,此为一;嘉国夫人与京畿黑道的武振英渊源极深,动她轻易惹怒武振英,此为二。嘉国公府根底深厚,结不得仇;我们上面的人运送黄鱼黑货走直隶地界,也没少被武振英的人晓得,武振英在黑道上一言九鼎,也获咎不得。”
思卿转过身道:“喔,有请。”
左相何适之为了朝中之事多日难眠,这夜好不轻易睡了个安稳觉,晨起洗漱,管家就来禀报:“叶相爷府上刚才过来报丧了,说是昨夜叶相突发心痹,灌了养心汤也不顶用,寅时殁了。另有他家少夫人,昨夜吃惊难产,也没了。”
“伞在外橱阁的第二层,菱蓁――给你主子把伞取出来。”
江枫笑:“没甚么可悔怨的。若说悔怨,是因为我嫁入嘉国府,反而给嘉国公府带来很多费事。但倘若我没嫁入嘉国府,或许底子就活不到现在。”
江枫将药碗放回,内心顷刻涌出无穷的怜悯来,低声道:“本来娘娘通医道。”
萧绎淡淡道:“好了!朕说过,此事,朕决不究查。但是朕必须提示你,多为东朝想想,别再惹甚么乱子。”说完拂袖而去。
江枫还没答话,思卿抢先道:“人家情愿住多久就住多久,你管呢。忙你的事去,别来缠我们。”
“得先查清是谁在背后捅刀子,”何适之点起烟深吸一口,“陛下想绕开中书省已非一日,省里日渐不能与六部对抗。我得识时务。另有……”
何适之瞪了他一眼,道:“迩来谨慎谨慎些,手里的烂帐从速弥缝洁净。另有叶端明与抚州那些折子,都不要上了。”
“不查了?”
幕僚一呆:“老爷胡涂了,叶相不是病死的么?”
何适之惊得呆立本地,口里低声喏喏:“死了……”半晌回过神,一叠声命人取官服来,饭也不吃,就往省里去了。
宁华殿中换了一色青色的阮烟罗窗纱,夏季里消夏时拆掉的格子窗也已经重新安了归去。全部大殿阴沉沉的,高旷得骇人。江枫穿过正殿靠近寝殿,便闻声接连不竭的咳嗽声和思卿的声音:“你叫他出去――我不见他。”
一枚铁蒺藜从萧绎袖中滚出,滚落早何适之面前。何适之颤颤巍巍地捻起铁蒺藜,见后背鲜明铸着何氏徽记。
“娘娘放心,先放心养病才是。”
两人一见仍旧,叽叽细语了大半夜才睡去。这一夜思卿睡得非常安稳。
江枫点一点头,却不说话。思卿坐起来亲手点了一盏茶给她,问:“姊姊脾气萧洒豪放,为甚么嫁到嘉国公府来?”
“病死的?”何适之四下看看,抬高了声音道:“他不是病死的,是被人暗害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