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庄循名誉去,果见百名鬼谷人士正穿越万军而来,陆连续续在点将台下分立两旁。秋客柳带媚带着一张苦脸,单身晃在万军当中,竟如入无人之境般张狂。至高台另有丈许,柳带媚蓦地抽出九龙冥鞭,如龙窜海的朝高台右首扫去,底下秦兵还来不及看清那条长鞭是如何卷上了旗杆,柳带媚已稳稳的踏在点将台上,正愁眉苦脸的将鞭子抖绕回击,挂至腰间。卫庄悄悄点头,心想:「九龙冥鞭疾劲带柔,软中又兼得刚猛狠辣,公然名不虚传。」
「先死的另有人埋,那些后死的嘛,只好任由他们躺在那儿了。到得厥后,那姓陈的一家人几近死绝了,只剩下一个老爷子还活着。一个傍晚,我对那场瘟疫已经感到烦了,正筹算走。只见那陈老爷子手中竹拐丢在一旁,单独一个儿坐倒在那参天乌木下,正对着那树冒死发言。」
「看他说话的模样,就仿佛他的儿孙媳妇们都坐在树旁,那样高兴、那样大声。白叟在树下坐了两天两夜不足,不吃不喝不睡,只是一句又一句的跟家人谈天。两天多畴昔,那白叟余力耗尽,也就跟着去了。白叟一死,那陈家院落终成空城,我这才走了出来。没想到白叟身后那棵矗立入天的乌木却轰地一声倒了下来。那天也没有风,谁想获得那样一棵大树竟然会拦腰折断呢?我走上前去看,本来那树中大部分水脉早已断绝,最后这几日只凭着一条细细水脉苦苦支撑。」
「这个嘛……」那性子比较粗的将官刚才还在心中把白芊红骂了个死臭,此时见她神威凛冽,竟然改口说道:「依末将看来,这些人有辱军威,该当处斩。」白芊红听他说完,脸现忧色,笑靥如花的道:「哦?该斩?」另一个将官心中虽不平,毕竟不敢做仗马之鸣,忍气吞声没有说话。
「我将那一人尚且没法度量住的树干细心瞧过,里头只要这么一丁点儿木头尚且带着生机,那就是这双筷子的出处了。」乌断说罢又复沉默,偶尔眨动双眼,脸上却无多余神采,沉默了半晌忽觉四下好生寂然,转头看去。这一瞧,竟不自发的便瞧了高月很久。只见那高月不知何时,早已歪着头曲臂当枕,沉甜睡去,唇边挂着一抹笑意,眼角却犹带泪光。
卫庄见这两名带头的将军面带喜色,心下也自猜疑,正要问问身边的鬼谷弟子,那人却本身先开了口,道:「我家白女人说,此番与齐国一役,对方既有墨家钜子路枕浪率众守城,要比拼的便不是武力,而是一场耐力赛了。这些秦军智勇双全,惜乎耐力不敷,很多加调教调教才是。」说着淡淡一笑,转头往雄师火线瞧去,喜道:「啊,柳先生和鱼老爷子到啦。」
高月顿感好生孤单,在溪畔环膝而坐,侧耳聆听着流水涓涓、蛙鸣虫唧,益发感觉连青蛙臭虫都有朋友家人,唯有她孤伶伶的一个儿被困在此处,求生不得、求死不能。高月仇恨不已,适值见树下有只蜘蛛正缓缓爬过,便顺手抄起一块小石头狠狠砸将下去。不幸那不利的蜘蛛,被石头一砸早已稀巴烂了,高月部下却还不断,兀自连连猛击,一股脑儿尽泄这些日子以来的惊痛畏怕,越打越是大力,待得终究松开了手中石头略作喘气,泪水却已在不知不觉间悄悄滑落。
过未几时,听得有脚步声走近,卫庄展开双眼,公然见到白芊红掀起帐帘,款步而进。白芊红打从座车一到,便已然对站在本身营帐外头的卫庄留上了神,这时忍不住朝卫庄细心打量,悄悄奇道:「上万的男人见了我,无有一个能不动心,如何此人自方才至今,看我的眼神竟与见了凡人无异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