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令嘉问道:“既然是设想欠了人家的钱,如何不报官?我记得国法里写过,那等设想之下写出来的欠条也不能够作数的。”
沈令嘉不晓得吕文则与她如许交浅言深,究竟是一时闲来无事与她说几句闲话,还是真的想要她为此做些无益于国的大事,便摸索道:“我还是头一回晓得如许的事,可爱处所上官员与朱门勾搭,风险了皇爷的江山基业――实在皇爷与朝堂上诸公都熟读经史,想来是有体例的,像前年八月里皇爷还办了山西几家勋贵呢,想来就是为了他们冒犯国法、死不足辜的事了――娘娘不必如许忧心的。”
吕文则又请她们用了甘泉宫小厨房里新造的点心甜汤,沈令嘉与方玉箫都再四赞了,看日头西斜,又有别的宫室的人来拜见吕妃,便都辞职了。
吕妃却不答话,只道:“勋贵就算完了么?勋贵也不过是跟着本朝太.祖高天子发财的一群泥腿子罢了,真正能收拢起多少田土银钱来?要说国之蛀虫,还要算前朝那些个家谱也好有几百年的世家。世家世代官宦,一代一代的不知有多少名下能够免税的田产家业,渐渐的积累起来,在乡中成一大权势,垂垂地勾搭本地官员小吏,成了一大亲信之患,将那些个隐田隐户的活动都做起来,这岂不成恨呢?”
吕文则道:“并且北方门阀多,‘富者田连阡陌,贫者无立锥之地’,北边好些田奴种地是给仆人家种的;而南边都是新贵,科举起家的很多,隐田还没有那么些个,农家都是给本身种地,这天然也算亩产不一样的一个启事了。”
吕文则道:“天然是有的,我随家父到很多处所去,不但见着各地官奴,另有好些豪强蓄私奴的,蓄养家仆也罢了,甚或另有蓄养私兵的,那岂是个‘率土之滨莫非王臣’的模样?那些田奴本来也不过是有几亩薄田的农夫或者耕户,因大户架空方垂垂地失了地盘家业,不得不给人家做耕户的。厥后又被各式设想欠了大户的钱,只得投身于富户之家,改了口叫人家‘爹’、‘娘’,从明净自在身变作人家的养子养女了。”
吕文则笑道:“另有哩。”便道:“你见过田土不?北边地广人稀,以是人都不下力耕作,只是以多种几亩地为能;南边却地少人稠,因此大家都将家里那几分地仔细心细耕透了,以是亩产高。殊不知有些人还当是北人笨而南人聪明哩,端的不知所谓!”
沈令嘉笑道:“我这也不过是小技罢了, 娘娘当月朔部《女四德讲》教养了不晓得多少妇人, 这才叫个贤能模样。”
沈令嘉靠在身后百称身上,乏力道:“昨儿夜里闹了那半宿,今儿又与她说了一过晌午的话,可累死我了。”
吕文则道:“原是我父亲没应召的时候云游四方来着,我们一家子都跟着他到处游走。厥后大哥与昌父执的女儿结了亲,我们才在淮南安设下来。”一面赐了见面礼, 却比之前沈令嘉初拜吕文则的时候得的要薄几分了。
她话锋一转,又道:“实在我们后宫妇人,原不该群情这些个大事的,只是皇爷的江山要紧,我们又是一身一体俱属皇爷的,不过白忧心几句罢了。”
沈令嘉拉着方玉箫叫归了座, 便半真半假地迷惑猎奇道:“娘娘本来还云游四方?我自来锁在家里四周那两条街四周, 也不晓得外头究竟是甚么样的。依娘娘看,各地风景风趣儿么?”
方玉箫在中间怯生生地插口道:“娘娘与良训都是贤德妇人,妾只好略学着一二罢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