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人是山西巡抚徐良。
这可真是结健结实打了朝廷的脸——堂堂朝廷二品大员,竟然跨省跑到宁夏卫来借粮,还是第三次了?!
杨羡说得斩钉截铁,脑海中又将那桩震惊朝野的旧案敏捷过了一遍:镇国公主每次出兵的线路、交兵过程、战果都有详细记录可查的。
俄然提起这桩旧案来,令杨羡有些措手不及。
“张芝驸马冤死于诏狱,确切是锦衣卫的错误,现在杀的杀、罚的罚,也早有定论;镇国公主战死疆场,是历朝历代中独一配享太庙的公主……”
“固然天子即位以来,另有诸多不尽人意之处,但也不至于自毁长城。”杨羡无声感喟,但也不免暗自思忖:李长平是个有野心的女人,莫非她想以此事为借口策动兵变?
二人无言相对,一片沉默。
向来毒舌又刻薄的长平公主此次没再说话,只垂下眼睛持续看桌上堆积如山的各种奏报。
她一字一顿。
“我与长姐虽非同母所生,却自幼豪情深厚。对她的独生女儿瑾瑜,更是视同己出。”说到这,长平公主叹了口气:“现在孩子大了,问起父母的事——杨少傅,您教教我,该如何说才好?”
说着,她拿起桌上写好的一张纸。
“不知公主何来此问?”
“罢了,我也不想难为您。”半晌,长平公主摆摆手:“张芝阿谁蠢货,死便死了。我是讲事理的,只提一个要求:彻查镇国公主的死因——不消耗事您老,我会派人去查。”
徐良叩首称谢,拜别教员,跟那侍女下去了。
“教员高风亮节,我信您。”长平公主淡淡一笑,随即眼神一凛:
杨羡当然晓得他的难处!每日由各地送来的各种天灾天灾的急报,早就把内阁淹了,可内阁也不是神仙——能想的体例早就想了,赋税又不成能平空变出来。
长平公主又啧啧道:“现在太子才十五,恰是作天作地的年纪!万一哪天您俄然嘎了,他再闹出甚么幺蛾子来,也不知内阁另有没有够胆跑来宁夏给我骂的?”
这时,就见宫女引着一个穿戴官服的人来到跟前。
“绝无能够。”
并且,退一万步说,就算天子存了残害忠良的心,也起码应当比及战役结束吧?万一战局突变,丢得但是他本身的江山社稷!
最后那一战,我军深切漠北追击鞑靼残部,遇气候突变,暴风骤起,导致交兵两边都堕入一片混乱。敌军主帅阵亡,镇国公主重伤,回营后不治而亡——兵部对此事有详细完整的记录存档,并且两军交兵,两边兵力加起来十万不足,众目睽睽之下战报又作不得假,统统都经得起调查。
长平公主从桌上拿起一枚令牌,唤来侍女叮咛道:“带徐大人去粮仓吧!归正也没剩多少,由他自取便是!……反正熬过本年,等沟渠水窖都修好了,今后再渐渐还上便是。”
长平公主抬了抬手,让宫女取来一本账簿,拿给杨羡:“都第三年了!年年来借,越借越多,还只借不还……可贵杨首辅明天也在,总算是有人替我做主咯!”
沉默很久,杨羡才又缓缓开口道:“天子懒政,确有失德之处;对公主也确切不公,亏欠甚多。”
杨羡只耐烦等她的下文——
他不但是杨羡的门生,还是他保举的官员之一,但是此时在长平公主面前相见,不免难堪——
“就等您这句话。”
长平公主两手一摊:“我要钱,你没有;要权,他又不给——我要个本相,这总能够吧?”
“罢了,谁叫我是个心慈面软的人呢。”
长平公主没有与他辩论:“如果,万一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