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得美人神情一变,眸中顿时爬满惧色,颤音再敬,去之仍不睬睬,一侧的虞归尘委宛道:“但啜饮一口罢。”
美人身子一软便瑟瑟趴伏于地,哀哀看着去之,含泪道:“公子救我!”
“犓牛之腴,菜以笋蒲。肥狗之和,冒以山肤。楚苗之食,安胡之飰,抟之不解,一啜而散。因而使伊尹煎熬,易牙调和。熊蹯之胹,芍药之酱。薄耆之炙,鲜鲤之鱠。秋黄之苏,白露之茹。兰英之酒,酌以涤口。山梁之餐,豢豹之胎。小飰大歠,如汤沃雪。此亦天下之至美也。”
待行酒到去之处,美人见他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人,嫣然一笑,便抬起纤纤素手注满了酒盏,捧至其面前,不料去之只淡淡道:“我不堪酒力,恐不能饮。”
一具具新鲜妖娆的身材,不必服散,已是秀色可餐。世人兀自凝神谛视着那几近要拗断的蛮腰,和那一双双飞天之姿的无瑕软足,却见天宫深处,忽走出一人,水银般的月光泄了浑身,来人并未束发,只任由黑发闪动着森森的光,手持羯鼓,赤足而来,亲身为胡姬们打着拍子。
不想去之却朝顾曙问道:“阿灰哥哥,听闻贵府有烤乳猪非常甘旨,是用人乳豢养而成,为何迟迟不上,是舍不得么?”
顾曙微浅笑道:“嫦娥虽居仙宫,却难避苦楚孤单,不及你我皆在凡世,可朝欢暮乐。”
比及初七这日,顾府按例来催请,不等那烦琐的三请,成去非同去之两人换了常服,脚着更加简便的步云履,也不乘车,直接步行往顾府去。
殿下对初七赴宴一事格外冷酷, 见她如老衲入定般阖目诵经,成去非用心静候很久,才看她略无神采道:“克日为恶气所欺,遂致采薪之忧, 恐不能陪你前去。”
器物越简,气味越纯,说的便是这个事理。
这边月宫里,渐次上来歌伎,待近些,方看清是顾子昭那十六名胡姬,分位两列,皆身披璎珞,头戴佛冠,赤脚露脐,胸前那一抹雪痕远甚汉人女子,再加上幽蓝双眸,间或一勾,蝶普通魑魅的舞姿,自是众后辈热切眼神中捕获的美人。
虽说时俗对男女大防不似前朝那般看重,但成去非清楚那些后辈在宴席上荒唐起来是多么景象,殿下既不在场,他断不能让她干清干净一个女孩子亲睹不堪。
“父亲晌午用了些冰酪,一时不适,不便出来会客,夫人则陪在身侧顾问,多有怠慢处,诸位包涵。”顾曙笑言,向世人解释了。
“服散自可明白六合为一朝,万期为斯须,日月为局牖,八荒为庭衢的奥妙幻景,至公子又为何拒人于千里以外?”他踉跄起家,挪至成去非身侧,一扫他几人,含混笑道:“此为其一,更可使尔等茎长昌隆而不萎,精、液自出……至公子怎忍不试?”
这边去之虽是第一回见此情状,却亦觉平平,声色之趣,他实麻痹。再看看兄长,亦是冷僻模样,一舞既终,只见又换了一众娇媚的女孩子过来斟酒。
“如何不见顾大人和夫人?”
他忽又续上方才的事由,当真举头一饮而尽,顾子昭冷嗤一声,现在浑身已炎热难耐,腹底火苗流窜,手底则撕扯着衣裳,一双桃花美目却锁在成去非身上,顺手捞过一旁的家姬,推搡向前,懒懒道:“为至公子呈散。”
目睹这第二个美人要是以丧命,虞归尘皱眉道:“去之,子昭是因醉酒加上行散,神态恍忽,你也恍忽了么?”
去之随即一笑,指着面前天宫道:“这般安插,只怕嫦娥也要下凡而来,长住顾府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