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何不见顾大人和夫人?”
去之随即一笑,指着面前天宫道:“这般安插,只怕嫦娥也要下凡而来,长住顾府了。”
目遇皆成色,这声音含了花蜜普通,成去非接过来,只悄悄划着茶盖:“我来是奉告你,不能带你去顾府了。”
“朝欢暮乐,”去之轻笑,“好一个朝欢暮乐,就冲阿灰哥哥此语,子昭哥哥,我便例外浮一明白。”
因而先遣人去顾府送话:初七殿下不能前去, 不过他同去之还是赴宴。叮咛完了, 想到琬宁,便举步往木叶阁去。
“暑气重,那些文籍不急着誊抄,前天给你送的瓷枕用了么?是否能风凉些?”
这边去之虽是第一回见此情状,却亦觉平平,声色之趣,他实麻痹。再看看兄长,亦是冷僻模样,一舞既终,只见又换了一众娇媚的女孩子过来斟酒。
顾府的庖厨号称“炼珍堂”,由任职四十年的老婢担纲,时人尊其为“膳祖”,炼珍堂里本有役使的婢子百名摆布,经遴选只九人得老婢承认,其他人等便斥逐,重新买人遴选,几经周章,才定下本日之范围。
恰是顾子昭,世人便笑道:“十六天魔,原魔王是子昭。”
待行酒到去之处,美人见他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人,嫣然一笑,便抬起纤纤素手注满了酒盏,捧至其面前,不料去之只淡淡道:“我不堪酒力,恐不能饮。”
园子里婢女皆绾着高髻,鬓上插满鲜花,而梁栋窗壁,柱拱阶砌,皆装成了隔筩,密插各种花枝,仿佛春日还未曾消逝。耳畔已传来幽幽的乐曲,听得不太逼真,非常漂渺空灵。
琬宁闻言脸变得一霎白,骇怪地望着他,成去非垂眸遮袖饮了两口茶,顺势往案几上一放:“殿下倘在,统统自当别论,现在殿下不能去,我只带你,恐有失于礼,”说着见琬宁眼圈红得极快,心底感喟,“届时顾府坐中皆是男人,把你往那边安设?”
美人身子一软便瑟瑟趴伏于地,哀哀看着去之,含泪道:“公子救我!”
比及初七这日,顾府按例来催请,不等那烦琐的三请,成去非同去之两人换了常服,脚着更加简便的步云履,也不乘车,直接步行往顾府去。
她垂首走到外室,亲身置茶,半抬着眼只能瞧见他身上青袍,双手持盏缓缓奉到他面前:“请至公子用茶。”
那美人终被架走,顾子昭拍了鼓掌,又一美人缓缓而至,仍毕恭毕敬执酒跪在了去之面前。
器物越简,气味越纯,说的便是这个事理。
顾曙目光略一在成去非身上展转一圈,却见他还是神情莫测,悲喜无状,只得回面前这个一口一个“哥哥”叫着的少年:“可贵舍间另有让去之惦记的东西,方才我见你举箸踟躇,想必是不太合胃口,稍候定给你上那烤乳猪。”
世人见状,不免纷繁劝起去之,去之只笑对世人:“子昭哥哥要杀自家人,同我等有何干系呢?”
顾曙微浅笑道:“嫦娥虽居仙宫,却难避苦楚孤单,不及你我皆在凡世,可朝欢暮乐。”
阶下早立着顾曙,脸上一层玉白,光彩照人。远远见他们过来,敛了衣裳笑迎上来。
去之微微一笑:“恐不能勉为其难。”
听得美人神情一变,眸中顿时爬满惧色,颤音再敬,去之仍不睬睬,一侧的虞归尘委宛道:“但啜饮一口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