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诸位同僚进献的书画卷轴,皆风雅精美,臣现下要和今上说的倒是下里巴人。”御史不睬会世人目光,自顾看着英奴道,成去非冷冷瞧那御史身影,并不是常日熟悉者,心底堪堪流淌过绝岭寒意,垂下眼睑中则闪过一道郁到极处的光。
冬至散假五日,便是从本日开端算的,沈复正在家中习五禽戏,听下人通报,忙命人领了听事。成去非简朴问候两句,随之劈脸相问:“街上这几日传的儿歌,中丞可传闻了?”沈复一面净手,一面沉吟道:“但是帝非帝那一首?”成去非微微点头,“看来中丞大人也晓得,听几日了?”沈复略一思忖:“也就是这三五日的事,如何,你是刚听得?”说着往炭盆中加了炭,成去非搓了搓手道:“向来儿歌一类,不胫而走,传得缓慢,中丞大人可有筹算?”沈复一怔,成去非以往从不暗里问政的,禁止谨慎从不逾矩,遂道:“这几句过分露骨,虽口口相传,惑乱民气,怕计算起来,想查泉源也绝非易事。”成去非端了热茶,饮下两口:“中丞感觉,臣非臣,说的是何人?破土又说的是何事?”沈复叹道:“伯渊,我懂你的意义,你万不成往本身身上推演,不过些捕风捉影之词,流丸止于瓯臾,离年节不到数月,百姓很快就会忘了的。”
成去非望他半晌,冷嗤道:“只怕故意人定要往我身上推演,此事不在于我。”沈复闻言,沉默了半晌才道:“我本也不附和你冒然罢佛,不过本日相看,倒矫捷有加,于两边皆有好处,事事考量得也全面,不该有怨的。”成去非不再胶葛这件,问道:“我本日来,并不为此事,只是街上听了,随口一问,我想问中丞的是,兰台诸位御史,常日里罕见绳纠贵游,上一回却可贵勠力同心,中丞就无所发觉么?”
御史的声音格外清楚,氛围蓦地僵如冰,殿内完整沉寂似死水,再不见一丝微澜。世人交互看了一眼,纷繁低下头来,等候着天子的雷霆之怒。唯独成去非仍平视着坐上天子,英奴面上早乌青一片,无多神情,上高低下扫了那御史几眼,忽甩袖霍然起家站定了,四下一顾,方嘲笑两声:“好呀!好得很!”他振了振袍袖,认识到失态,复又坐下,天子窥测不得百官莫测神情,视野中只能见到一人,那人安然不动,四平八稳,仍然如常的坐姿,如常的神情,沉着到让年青的天子不免心生窦疑:成去非没有闻声方才那首儿歌么?
稚嫩天真的嗓音垂垂远去,腾跃的身影亦垂垂远去,虞归尘业已走上前来,成去非嘲笑一声:“静斋,你看这所指为何?”
虞归尘只得同成去非仓猝拜别而去,待他一走,赵器道:“至公子,回家么?”成去非摇了点头:“先不回家,去中丞大人的府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