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启明白过来，放声大笑一阵，方道：“那又如何？看来我只好替大司马杀好这第一只鸡了，只怕大司马要杀猴我也是没体例的！”说着目中一沉，他这几载，性子敛了很多，只在靠近幕僚前未几粉饰，话虽如此说，但这几载间，大司马历经动乱，特别以凤凰五年并州战事、凤凰六年东堂之事为紧急，那人道情又是否有所窜改，石启也难能揣摩。
丹阳甚么处所，石启心中自是清楚，现在反诘得气壮，常愈也反问道：“丹阳尹这个位子上，前大将军加侍中后兼领过，我朝也有宰辅一类人物兼此职的先例，大司马为何不照故事兼领了？大人感觉是何原因，”他感喟不止，“大人又可知大司马调你去丹阳，你做的好与不好，怕是到最后都难落好。”
凤凰七年年节转睫而过, 元会如常，各州郡上计薄及长官所遣使者在京逗留几今后，并未如之前所想那般庞大，中枢态度与平常无异, 流程亦未见与平常分歧处, 凤凰六年既以乌衣巷至公子权势登顶而杀尾，那么凤凰七年国朝各项事件走向如何，时人不能不体贴，是以元会结束，世人不见大司马任何行动，反倒颇觉奇特。
成去非疑道：“凤凰四年，你就上折子说了此事，军饷要了一年又一年，都花到哪上头去了？你如何有脸跟我提这事？”
“下官明白，大司马倘豁的出去，下官更豁的出去，不过如果还像凤凰二年三年那一回，下官也就只能答一句没底的话。”石启话虽如此，该有的恭敬却不差一分。
益州流匪剿灭几载，军饷确是也花了几茬，因益州刺史府中内哄不竭，军政经常乱做一团，石启到底是一郡太守，做不得刺史府的主，中枢虽命他襄助平叛，其间也见有效果，却终究多有几次，至今未清。
“石子先，好壮的脾气，刚走人便来参下属一本，”成去非面上淡，语气却峻肃，“这件事我晓得了，你巴郡本来的府衙里想必有些能用的人，拟个票据给我。”
“小子们为何而来？”
常愈眼眶一热，点了两下头，深深作了个揖：“下官恭送大人，望大人长风破浪，得其所愿！”
直到一旨诏令入蜀，已是各处青草萌发时节。
石启嗤地笑了：“我看中丞大人坐地踏实着呢，现在局势，中丞就是老死任上也未可知，你说丹阳这个处所，人莫能问，我只问你，大司马问得不问得？”
东风争胜，群芳菲菲，绿杨影里，海棠亭畔，江南春意正盛。石启行至建康地界已是四五今后的事情，水流汩汩，一曲碧波，现在立于船头，清风缓缓，拂得民气欣喜，朝远处了望，已模糊可见攘攘贩子，虽已是日落斜晖，等再晚些，开了夜市，那便是另一番热烈气象了。待船只泊岸，真正重踏江南之地，石启方重重吁出一口长气，命随行处置探听清楚了大司马府地点，于市道租一老者的两端骡子，嘚嘚穿过了长干里。
石启一愣，睨道：“常退之，杀甚么鸡？不是我说你们这些当主薄的，说话向来云里雾里，就没无益索的时候。”
石启倒不觉委曲，只道：“下官要弹劾益州刺史温辇，日夜纵酒，投壶博戏，不亲庶事，才致以高低离心，表里怨叛。下官觉得，这些不恤王事者，于国朝无益，大司马当有对策。”
待石启一起风尘仆仆至建康地界，已是四五今后的事情了。
石启闻言起家方得以看清楚成去非，他一身玄色常服，更衬得那张脸如玉般剔透，原大司马面皮是这般白净的，石启微微一怔，只是那双眼睛，幽幽的黑，不敢让人往深处看，真好似一汪寒潭，不成测不成探，被这双眼睛扫过，石启感觉脸上凉凉地抽了一下，大司马果然比影象中的模样又冷僻上了几分，整小我坐在上头，瞳子凝定，无形中便让民气底紧上一紧，他也想起了来时所见府前那空着不放瑞兽的两边，不由叹道，大司马府前何必瑞兽？只他这么一小我坐在这里头，便镇得住了全部江左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