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量最高的那一个,竟认得石启,只歪头看着石启道:“传闻使君要走了,我们都不舍得,以是来相送。”
话既说尽,石启便解了马,用力拍了拍常愈肩头:“走了!”
言罢一声轻叱,一骑骏马扬尘而去,萧洒得紧,身后主薄常愈仍然揽着众稚童目送石启,直到那袭身影完整消逝于天涯,常愈方喃喃道:“大人也要保重……”
益州流匪剿灭几载,军饷确是也花了几茬,因益州刺史府中内哄不竭,军政经常乱做一团,石启到底是一郡太守,做不得刺史府的主,中枢虽命他襄助平叛,其间也见有效果,却终究多有几次,至今未清。
巷陌绝顶,正有一座朱门大院,闹市欢声笑语就在耳畔,那府门外几丈远却立着一众持刀侍卫,极其庄严持重,处置搭眼瞧着那装潢得半新不旧的大宅,茫茫然间只见“司马府”几个大字鲜明入目,忙大声叫道:“大人,快看!这定是大司马府了!”
石启应了话,问道:“大司马要再行土断之事?倘真是如此,下官敢问大司马一句,这一回,是要从丹阳郡开端?”
等石启去了,成去非才朝外问道:“甚么时候了?”
未几时,里头人出来带路:“请吧,大人。”
婢子早吓得两腿虚软,还是赵器过来忙道:“是府里管事二丁叔,见至公子整日劳累,寻了头上好的公鹿,说可每日割上一碗,大补虚损最好,至公子但是用不惯?”
东风争胜,群芳菲菲,绿杨影里,海棠亭畔,江南春意正盛。石启行至建康地界已是四五今后的事情,水流汩汩,一曲碧波,现在立于船头,清风缓缓,拂得民气欣喜,朝远处了望,已模糊可见攘攘贩子,虽已是日落斜晖,等再晚些,开了夜市,那便是另一番热烈气象了。待船只泊岸,真正重踏江南之地,石启方重重吁出一口长气,命随行处置探听清楚了大司马府地点,于市道租一老者的两端骡子,嘚嘚穿过了长干里。
石启抬头扫了一圈,一轮落日正抵在脊檐处,半边苍空火烧云,映得人须发皆红,那处置思忖道:“大人,这会恐怕也该到了散班时候。”石启一笑,晓得他话中意义,撩袍往前一面走一面道:
丹阳甚么处所,石启心中自是清楚,现在反诘得气壮,常愈也反问道:“丹阳尹这个位子上,前大将军加侍中后兼领过,我朝也有宰辅一类人物兼此职的先例,大司马为何不照故事兼领了?大人感觉是何原因,”他感喟不止,“大人又可知大司马调你去丹阳,你做的好与不好,怕是到最后都难落好。”
说罢目光落在门外台阶两旁,竟见不着瑞兽镇宅,忍不住退后再多打量几眼这大司马府,摇了摇脑袋:“如何一点也不觉气度,如不是站了一干人在那,真看不出其间便是大司马府!”
成去非合上选薄:“不错,这也是恰是召你石子先返来的原因。”他抬目在石启上睃了一眼,“内心可有底了?”
成去非欠欠身子,皱眉想了半晌,益州刺史温辇乃故去太尉温济之嫡长孙,未离江左时,亦是誉满天下的清谈佳手,在益梁处渎职之事虽有耳闻,然这几载以来,中枢诸事庞大,益州的事情,并未能引中枢非常挂怀。
成去非疑道:“凤凰四年,你就上折子说了此事,军饷要了一年又一年,都花到哪上头去了?你如何有脸跟我提这事?”
成去非望了望他,并未理睬,只摆手道:“先下榻至官舍罢,详细的事情明日再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