慎重便笑了：“廷尉署有件蓑衣，恐怕要给直水大人穿一穿了。”
倒也是个牙尖嘴利的人物，慎重哼笑：“廷尉署从不滥用科罚，冯大人这脏水泼得可真随便。冯大人倘是见不得血腥气，我就把人带归去。”
“郑大人！”冯兮忽嘲笑打断他的话，“我有何所俱？冯兮家世也是读过圣贤书的，民以食为天，要真是我底下有不对，我冯兮愿受其罚！可如果有人想拿酷刑威胁，我冯兮也毫不会怕了！”
四儿掌了灯, 昏黄光芒里，榻上人已然没了灵魂般, 她正谨慎褪去琬宁里头的亵衣，不料琬宁忽半坐了起来，伏在榻侧哇哇直吐, 一瀑青丝半垂于地，堪堪掩着面，惊得四儿大呼一声，顿时跳起脚来。
带上来的是直水简述，一侧冯兮安稳陪坐着，淡淡看了一眼，只听慎重问道：“那日是你当值？”
声音里有几分雀跃，成去非完整从那股灼人的臆迷中复苏，他又是乌衣巷成府的至公子了。
“来啊！把沉船那日当值的人都带上来！我先问两句！”
简述咽了口唾液，垂首低颤着：“部属还没来得及禀报大人。”
明显灭亡近在天涯，他却从未如此清楚地回想起那一团悠远的暖和潮湿，等候着他……待目光碰触到榻下一滩半黑半红的血，才冲淡腹下的紧，成去非自发手有些不稳，低首看了看她，惨白的脸上竟回潮几分红晕，只见四儿似喜还悲地近了身，抽泣道：
“冯大人，我就不说虚话了，我来恰是为了那一船粮食。此事干系严峻，几百万担的粮食面都没露，就这么喂了鱼，今上大怒，”郑众说着比了个揖礼的手势，冯兮冷静点头，心底却清楚，面色稳定静候他说下去：
“郑大人！”冯兮减轻了嗓音，嘴角带笑：“方山津虽比不过廷尉署，却还是官家办差的处所，你我各司其职，大人方才说要借地，现在地也借了，可如果滥用科罚，还请大人考虑。”说着拍了鼓掌，立即有人入门而立，冯兮道：“给郑大人上祁门红茶醒神！郑大人这会怕是胡涂了！”
“看来冯大人还不知情，”慎重眼神飘向两人，“两个当值的，竟然能连夜毁船，任其沉水，死了人，又淹了粮，冯大人手底下能人还真很多。”
不等冯兮回应，慎重又慢条斯理瞧着简述：“你真不知内幕？”他天然明白，当值的还不至于有那滔天的胆量。
成去非瞬息间便败坏下来，脑中再次跃出她方才那句话，无凭无据的，许是有几分真，忽想起太医至始至终也未讲她到底身染何疾，遂问：
郑众挑眉一笑，伸脱手来拍了拍冯兮的肩：“有冯大人这一句，我就放心了。”一语刚了，便收了笑，别过脸，厉声道：
“死得很及时啊，冯大人？”慎重就势转脸看冯兮，冯兮目光里还存着骇怪，面带薄怒并不接话，只瞪着底下简述：
“如何回事？”
“天灾也好，天灾也罢，总得有个清楚说法好给今上交代，冯大人说呢？”
“这一夜倘能挺畴昔，便无大碍了。”
外头夜色垂垂落下, 玉轮降低，透过蓬疏松松的云, 照了过来。
见她双唇爬动似有话要说，他只能弯下身子凑上前，只觉耳畔一阵微小的气流笼下来：“您来了，我便好了……”
竟是廷尉署直接来了人！
园子里月已至中天，东风不止，成去非考虑半晌，交代四儿一番，仍仓促回了乌衣巷。
本在外室避嫌的成去非听到声响, 忙奔出去相看，因琬宁背上不着一缕, 肌肤乍然入目, 好似一朵皎白的花孤悬在那，唾手便可采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