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蛰只淡淡“哦”了声。
言语承诺只在祖孙之间说过，若不能践行，也不过两人争论罢了，旁人一定会插手。
韩镜倒未料韩蛰会想出这等主张。
范自鸿的罪名倒是非常难办。
京兆尹没筹算戳韩家的老虎鼻子，无关紧急的事，自是从善如流。
现在将讯断书给他过目，京兆尹还是满心忐忑。
韩蛰没再担搁，出了京兆尹后去锦衣司，晚间回府，径直往韩镜的书房里去。
韩蛰点头，想起唐敦那有恃无恐的模样，神采冷凝，“后日送他去法场。”
韩镜模糊发觉苗头不对，心胸担忧。
中间一树腊梅盛放，她荡至高处，苗条的腿伸畴昔，足尖轻挑，惹得花枝乱颤。
韩镜斑白的髯毛微颤，半晌，嘲笑道：“那傅氏还不值得我搭上多年心血！”
韩蛰回府后，往银光院换了身家常的墨色外裳，叮咛姜姑和枇杷红菱打扫天井屋舍，筹办驱逐少夫人回府。
监狱外，京兆尹请韩蛰入侧厅奉茶，将拟好的案情讯断呈上，请他过目。
将范自鸿驱出羽林卫的企图已然达到，要算私账，有的是一击毙命的时候。
手札以外，另有一方世所罕见的宝墨，本来是好久前章瑁之的孙女章斐借高阳长公主之手送给韩蛰的，因韩蛰在外办差，便由他收了。
年逾花甲的相爷，额头印了深深的光阴印记，精力却愈发矍铄。
前日韩蛰曾派人过来，说已将被劫走的韩少夫人救出，因性命无恙，不须穷究。
末端，还是韩蛰说疑罪从无，京兆尹才敢写下讯断书。
两人沉默各自，半晌后，韩蛰神情冷酷，转成分开。
韩蛰回声而入。年前跟韩镜争论过后，祖孙俩朝政上同心合力，暗里里却芥蒂别扭，韩蛰已有好久没踏进这座书房。屋内仍烧着炭盆，热气熏暖，他走至案旁，对着盘膝端坐的韩镜拱手。
韩蛰单骑出府，出城后飞奔至别苑，快步入内。
“范逯相位既去，皇上对范家有了狐疑，范自鸿很难再回羽林卫。宏恩寺的案子已让京兆尹结了，傅氏也该回府，帮母亲分担府里琐务。祖父――”韩蛰抬眼瞧着韩镜，目光沉寂，“我想求个承诺，不管如何，不伤傅氏性命。”
牵涉性命安危时，韩蛰母子会倔强护持，若不动她性命，令傅氏自乱阵脚，失了母子的心，何必他再吃力跟韩蛰较量？
冷着脸将他瞪了半晌，韩镜反而气笑了，嘲笑两声，接过狼毫。
七八年一晃而过，旧友音信皆被斩断烧毁，唯独这方宝墨还藏在抽屉里，无人晓得。
藏晖斋，韩镜忙完手头的事，正沏了壶茶渐渐喝。
“不伤傅氏性命”六个字敏捷写就，笔迹都带着肝火。
翌日凌晨朝会罢后，韩蛰以交战苦累为由，乞假数日。
韩镜皱眉，满目不悦，韩蛰垂目，仿若未察。
别苑里人未几，屋旁有两棵高壮的流苏树，中间扎了秋千。
春光暖融，碧色初生，令容身上已换了薄薄的斑斓双蝶夹衣，底下一袭梅色鲜艳的襦裙，正跟着荡高的秋千扬起。她迩来闲居在家，发髻也梳得简朴，云鬓间簪着堆纱宫花，青丝松疏松散的披垂在肩头，耳畔朱红的滴珠瑰丽。
这是何意？
永昌帝从善如流，当即准了。
“我想求祖父一个承诺。”韩蛰仍旧岿然不动。
韩蛰待墨迹稍干，将纸收了，神采如来时安静，“多谢祖父。”
韩镜瞧着那封信，沉目喝茶，盘膝沉思。
“不是。”韩蛰偏过甚，瞧着书案，“祖父不喜傅氏，我不肯孤负傅氏，带累她性命。若祖父仍旧执意，我分神照看就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