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府里毕竟还须敬着长辈，她分得清轻重。
韩蛰倒是浑不在乎，“晌午会返来，做一样你最想吃的。”
昭儿天然听不懂，更不会理他，大抵感觉他胸膛太硬，小嘴一瘪，似是想哭。
傍晚落日斜照，因昨日一场雨将暑气洗净，可贵风清气凉，韩镜正在花圃旁活动筋骨，修剪门前花木。
“那就……银鱼汤！”令容没再客气，眉开眼笑，“辛苦夫君。”
……
屋里头和缓，又铺着和缓被褥, 昭儿穿了两层绵软的衣裳, 头上戴着虎头帽, 也不消襁褓, 小小的身子在他臂弯里格外幼弱。昨晚借着灯烛瞧得不敷，这会儿天光大亮，小家伙的面庞幼嫩光滑，淡淡的眉毛下一双眼睛瞧着他，仿佛茫然。倒是头产生得好，乌黑富强，再长大些，必定更都雅。
他说的三位都是在朝堂于韩家有助力的。
范自鸿的力量，九成都使到了蔡源济的身上，撺掇他夺得军权，襄助范家。
但那倔强姿势用在他身上，却如闷钝的刀割在心头。
“有股奶香。”
早餐备得颇丰厚，除却令容爱吃的糕点小菜, 还备了鸡汤馄钝，香气扑鼻。
他不动声色地收了玄铁大剪，瞧了韩蛰一眼。
韩镜久在朝堂，对内宅的事当然意难平，于朝堂短长却向来灵敏。甄家倾塌，范家蠢蠢欲动的节骨眼上，宋建春跟曹震交好，傅益攀上了淮阳侯府和监门卫，这两人的分量他很清楚。
蔡源济本就有取而代之的心机，靠着山南那半边力量一定能成事，有了范家助力，焉能不喜？
蔡源济失策，却不泄气，野心不死。
屋里，令容将睡着的昭儿递给奶娘，带到侧间去睡觉，她靠着软枕养神。
蔡源中虽不算铁腕强权，毕竟是只老狐狸，膝下四个儿子的事都顾不过来，先前虽给儿子娶了甄家女儿，本身却摆出不偏不倚的姿势。甄家遭难时，他半点都没有脱手相救的意义，待甄家倒了，他仍打着忠君的名号，不肯松口。
晌中午抽暇回府，给令容做了银鱼汤，后晌从衙署返来，便往藏晖斋去。
“夫君不消去衙署？”令容靠在他胸膛，双臂环着劲瘦的腰，产后身子难受，这刻薄健壮的度量让她眷恋。但韩蛰身居高位，现在韩家野心昭彰，很多事件速战持久，更不能有半丝懒惰。韩蛰重担在肩，又有韩镜在旁盯着，若给银光院分神太多，必会叫韩镜不满，迁怒于她。
本来筹划得周到，就等山南易主为范家助力，岂料锦衣司俄然横插一手，不止令蔡源济功败垂成，还将别性命都就义了去！
但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，且心胸芥蒂，闻声动静，也只当知情罢了。
她当然明白韩蛰言下之意，想起凌晨喂奶被他窥见的事，加上那意味深长的眼神，内心有些奇特的严峻，顺手抓了卷书，心不在焉地翻看起来。
只要不起战事，对都城平常官员的影响仿佛不算太大。
先前伙同范自鸿将田四偷梁换柱，去戳韩蛰的老虎鼻子，筹算将黑锅栽在侄子头上，借韩蛰的手压兄长的气势，他借机调拨底下兵将，以蔡源中行事细致，给山南招来祸害为由，收拢军权。
令容懒得转动，见韩蛰凑过来在她颈间嗅，呼吸带着热气，不由往角落里缩了缩。
韩蛰倒是波澜不惊，随便寻个查案的由头将俄然出京的事敷衍畴昔，威仪震慑下，旁人也不敢有闲言碎语。
韩蛰也没往书房里走，只站在韩镜身边，帮着扶花枝，低声说了在山南的安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