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在相位,白日里朝务庞大,机谋算计、诡术杀伐占有思路,晚间回府,更须极力禁止,摒弃旖旎邪念。初结婚时的刚厉冷僻重新伸展返来,蠢蠢欲动的猛兽冬眠哑忍,逗弄昭儿、伴随令容之余,心机悉数都挪到了朝政。

幸亏出产后扯破的伤口垂垂规复, 虽不能行走如常,由枇杷和红菱扶着在屋里渐渐转圈儿倒也无碍。没了腹部的累坠,走路身健体轻似的, 令容听着外头雨声,很想出去漫步, 却又怕身子染了风寒,只能闷在屋里。

韩蛰看罢,顺手在烛台上烧尽。

……

韩蛰踏着夜风往书房走,魁伟身材将鸦青锦衣穿得都雅,健步走过,衣角在风里翻飞。宽袖之下,苗条的十指微张,像是要将酒气散尽。唯有脸上的酒意吹不去,往冷峻锋锐的表面添了点酒后微红,威仪冷硬以外,带着浮世欢乐的炊火气。

韩蛰晓得轻重,不会轻举妄动,玩火自焚。

就只是苦了韩蛰――

伉俪俩豪情敦睦,蒋氏跟令容天然和谐。

来道贺的女眷由杨氏和刘氏接待,偶尔有靠近的来银光院看望,令容陪着说话,俱自欢乐。待韩家要紧的女客散了些,宋氏便带着傅益的老婆蒋氏来瞧她,趁着人少渐渐说话,还带了很多送给昭儿的风趣礼品。

院里花木很多,中秋后海棠果子渐而成熟,这两日恰是瓜熟蒂落的时候,红菱白日里不得余暇,这会儿正受命拿了篮子摘海棠,筹算转头做糕点酿酒。红耳朵在脚底下跑来跑去,红菱跟两个小丫环有说有笑。

昭儿的满月宴也筹办安妥。

从令容诊出身孕后,伉俪间便没法肆意靠近,有身中同房谨慎翼翼,最末三个月孕肚悬着,他连梦里都禁止,在内涵外都沉着矜持。先前孕肚惹眼,别处便不甚较着,待孩子出世,腰肢纤细下去,那胸脯便倏然饱满起来,连同苗条的腿,软绵绵的脚丫,都比先前多积分神韵。

这不让人费心的臭小子!

昭儿每日大半的时候都在襁褓里睡觉,她闲着无事,干脆将侧间的食谱尽数搬到床头。

令容身子虽规复了,却仍不敢下地太久,只挪到银光院的侧间里,带着昭儿。

熟谙的声色气味,是银光院独占的暖和景象。

密信并无落款,只要个奇特的标记,韩蛰眉头微动,神采稍肃。

现在甄家倾塌,韩蛰祖孙手握相权,滔天权势炙手可热,令容不止身负诰命,更是诞下长房嫡长孙,外间传闻韩蛰脾气虽酷烈,对老婆却格外心疼,旁人态度天然分歧。

婚礼之上来道贺的多是韩家故交,朝堂拥趸,对仙颜灵巧的少夫人也并不太当回事。

……

韩蛰踱步出来,就见令容神情懊丧,虽声音和顺,却手足无措,也快哭了。

锦衣司的威名震慑四方,当然是很多人欲图介入的利刃,也是很多人防备警戒的鹰鹫。

只是昭儿贪睡,先前被人逗得累了,这会儿正呼呼大睡。

这也不算好事。

令容疗养在榻,除了擦身盥洗外,甚少挪动。

“……兵部的事他都做熟了,这阵子正学兵法韬略。书架上尽是兵法,这两日有几卷书在书肆里找不见,别家的书楼也不藏兵法,正四周寻呢。”

满月宴这日,韩家府门外来宾云集,故交亲朋及同僚以外,宋建春、傅益和淮阳侯府那位身在监门卫的蒋玳亦结伴登门,尚政携妻来贺,连手握兵权的江阴曹震都送了份贺礼。

初为人母后所添的少妇娇媚韵致,比少女的娇俏滑头更动听心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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