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蛰并没多问,沉默半晌后起家,托着韩征的臂膀,将他拉起来。
韩征总算回过神,见是韩蛰,叫了声“大哥”走过来。
但她不责备韩征,不代表她对此事无动于衷。
伉俪俩结婚二十余载, 如本年逾不惑,韩墨甚少那样瞧她。屋里的丫环仆妇都在帘外候命, 静悄悄的就只剩伉俪独对。杨氏被看得不安闲, 别开目光, “何必赶着回京呢, 平白担搁了几天。”
韩蛰仍穿戴锦衣司使的官服,腰间佩刀仍在,将他看了两眼,才坐在桌边,“当日在光州,掳走重伤父亲的是谁?”见韩征微愣,弥补道:“带兵的人。”
杨氏叫人奉茶给她,坐在劈面的檀木方椅里,将丫环尽都屏退,只留鱼姑在侧。
韩蛰听罢,尽数记着。
他在光州作战数回,虽因初入疆场武职不高,于疆场情势仍察看过,加上韩墨成心安排,听河阴节度使帐下的人参议对策,于晁松的手腕知之很多。不过河阴节度使帐下也颇多纸上谈兵的,对阵晁松的那位更甚,虽对晁松看得透辟,兵戈却不可,即便知己知彼,仍节节败退。
独一意难平的,也只韩墨。
“睡着的时候我很含混,总感觉疲累,惊骇醒不过来。”韩墨闭上眼睛,身材衰弱,脑筋仍旧昏沉,像是不竭往下坠,喃喃道:“要不是有你,昨晚我也许就……”
屋里温馨得针落可闻,腥苦的药气窜入鼻端,让人嘴里都感觉发苦。
韩蛰微诧,低头看他。
就这么耗了二十年,韩墨乃至想过,那些话他能带到棺材里,余生好好待她,再不出错就是。
过了四日韩墨伤势好转,韩征趁着没旁人时,跪地向杨氏禀明颠末认错。
杨氏已按太医给的方剂,熬了汤备着, 带韩墨醒来, 命人给他背后垫上软枕。
“这二十年――”他顿了下,想去碰杨氏的手,杨氏悄悄避开。
韩蛰出来时,就见他保持这姿式,不知站了多久。
杨氏偏头不语。
“你在疆场是要对敌,不是庇护父亲,这事无需自责。”
韩征喉头一动,取两块糕点吃了。
韩蛰将糕点吃食搁在桌上,看他神采仍然泛白,有些不放心,道:“父亲挺过昨晚,又有母亲陪着,该当不会再有事。先吃点东西。”遂提壶给他倒了杯水。
韩墨半身是血的模样深深切在脑海,即便他成心抖擞,也没法抹去。韩墨即便杀了赵氏,也是他血脉嫡亲的父亲,这些年抚养教诲,也没给过他半点委曲。杨氏更是经心教诲,略无芥蒂,算来恩典深重。这些天她眼圈不时泛红,韩征瞧见,更是难受。
韩征微愣,见韩蛰神采冷凝、目工夫沉,蓦地明白韩蛰或许是想亲身去讨贼复仇,虽不知此事可否实现,仍照实答复。
她端坐在榻边,帮着掖好被角,盯着蕉萃昏睡的韩墨。
当年誉满都城的俊面郎君,和顺知意,伉俪和美,也曾羡煞旁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