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里静悄悄地只剩她单独站着,令容将衣裳搭在架上,犹自惊奇。

他身上的喜服犹自冰冷,卷着淡淡的酒气。二十岁的男人身高体健,又曾在军中历练,坐在身边时,铺得丰富的床榻仿佛都陷了下去。他的面貌生得很好,表面冷峻结实,浓眉如同刀裁,双目通俗而有神。

浴房中水声传来,令容心中大乱。

那样灵巧端方的姿势,跟昨晚数次诡计兼并他床榻的姿势比起来,判若两人。

在锦衣司待了两年,那些阿谀恭贺是虚情还是真意,他一眼就能看破。

方才裹成蚕蛹,恨不能缩到边角缝里的令容这会儿已滚到了床榻中间,甜睡时没有担忧顾忌,那锦被也松了,青丝拖在枕畔,熟睡正甜,一只手还搭在他的枕边,全不见先前的谨慎遁藏之态。

到第四杯时,韩蛰终究开口,“想喝到明天?”

韩蛰便着中衣走向浴房。

她当然不美意义当着韩蛰的面换衣,躲到浴房里脱下累坠的嫁衣,故意要跟宋姑讨主张,又怕韩蛰耳聪闻声了不好,只好憋着,冷静思忖稍后如何对付。

只可惜,他虽有不择手腕的名声,还不至于对着她现在的身材儿难以矜持,人性大发。韩蛰坐起家下榻,取了那卷书到帐外,直到亥时末刻的梆子敲响,才回帐中。

一圈酒敬下来,留下祖父和父亲镇着席面,便推醉出来。

令容惊诧,却只能从命,伸手帮他解外裳。他的身材苗条矗立,肩宽腰瘦,令容年事尚弱,站在一处,还不及他肩头高。幸亏喜服不算烦琐,解了锦带佩饰,衣裳宽松起来,令容绕着韩蛰走了一圈,将整件衣裳扒下来搭在臂弯。

本来她还是会惊骇,严峻忐忑地缩在被中,像是怕被他吃了。

令容走出浴房时,身上穿了件海棠红的寝衣,那是宋氏特地筹办的,说新婚穿戴喜气。

过了会儿,就见韩蛰披了松松垮垮的寝衣出来,胸前微敞,犹有水滴。他还是那副冷酷神情,见令容还站在那边,随口道:“要我帮你换衣?”

韩蛰顺手挥退旁人,上前摘了凤冠,在令容身边坐着。

“倒水。”他叮咛。

令容含笑谢她,姜姑便在前带路。

次日凌晨韩蛰醒来时,令容又规复了昨晚睡前的模样,蚕蛹似的躲在里侧。呼吸声儿虽极力安稳,却绝非熟睡时的模样。

令容笑了笑,“路上没能喝水,感觉渴了,多喝几杯。夫君还喝吗?”

他到底是何筹算?

因韩蛰来得比她料想的早很多,宋姑仓促出去报信时,她正靠在软枕上,取了荔枝膏含在嘴里。当时忙着清算嫁衣戴上凤冠,待想起那荔枝膏,要吐时已来不及取帕,只好敏捷嚼开,趁着韩蛰往跟前走的工夫,尽力咽入腹中。

但是他出入锦衣司,以狠辣之名震慑群臣,终归令人顾忌――

因本日送饭的仆妇非常和蔼,令容特地叫宋姑帮着问过,得知韩蛰平常在银光院和书房两处起居,身边没留丫环,只要两位惯用的仆妇服侍。那两位仆妇始终没露面,令容猜得她们是在书房那边候命,必是韩蛰感觉她年幼,且这桩婚事又是田保作怪促进,事涉朝堂争斗,贰内心一定甘心,故不筹算同房,要去书房歇着。

韩蛰瞧了半晌,俄然改了主张,站起家略伸双臂,道:“帮我换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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