睿宗回身看着林正德,眼神晦深莫测,若只是一味赞誉,林正德如何能成为圣座近臣。
睿宗天子喜静,偌大的书房陈列幽雅古朴,狭长的进深只用楠木雕花隔扇分红了南北两室,几处松柏剑兰,畅旺而翠绿茏然,墙吊颈挂了两幅墨宝,一幅《快雪时晴贴》,一幅《中秋帖》。
温荣一听便知是为了何事,只未曾想到长孙太傅如此耐不住性子,此时申时未到,大伯父与阿爷却返来了,可想本日是被气得不轻。
黎国公府西苑,天井一处栽着焰色南天竹,叶子随风扭捏窸窣作响,隆冬里火红的色彩耀目却不惊心,温荣闲来无事,将夏季在杭州郡灵山寺里汇集阴干的梅花花蕊细细地碾做了粉,再用银座壶门纱罗子筛上数遍,掺入已炼煮好的紫草蜜蜡,悄悄搅匀了,谨慎地灌入越窑青瓷花口牙筒里,这妃红色的口脂,做那洛儿殷的唇妆花腔是极好的,只不知林家二位娘子是否喜好……
“前日某见琛郎与奕郎、晟郎同练骑射,实是弓马纯熟,矢无虚发,已是英伟好儿郎了,某看奕郎与晟郎都多有不如。”睿宗并不等林正德作揖说惶恐,又问道,“爱卿以为奕郎与晟郎如何。”
林中书令从始至终以局外人自处,虽令部分朝臣不满,公开里耻其为狐狸老奸大奸,可如此一来,关于林中书令与温世珩有偏帮结派的流言不攻自破了。
“阿娘但是去祥安堂了?”火烧至温老夫人那,作为儿媳妇的阿娘天然要畴昔,好歹做个劝架人。
林正德双手作揖,缓声说道,“回禀陛下,本日朝堂之上臣不敢妄言,但臣亦有几句肺腑之言,太子自幼聪慧敏慧,心肠纯良,现在行动虽有偏差,却非不成正,二皇子才调横溢,《攘海志》的编辑更是遭到遍及奖饰……”
下朝后贤人伶仃留下了中书令至书房说话,而黎国公温世钰称恙,连廊下食也未吃便仓促分开了……
“林爱卿,本日朝堂之事你有何观点。”睿宗一身明黄龙袍,负手而立,望着书房御座火线的雄劲书法——度量观古今,深心托豪素……睿宗是冷血寡情的帝王,却也是舐犊情深、心胸冷暖的父亲。
两幅墨宝皆出自前朝琅琊王氏家属中的书法大师之手,是贤人的敬爱之物,也是王贤妃、王淑妃两姊妹自琅琊王氏贵族嫁入皇家时的陪嫁物。
“娘子,还是你这清净。”绿佩笑嘻嘻地从天井月洞门处一起小跑了过来。
温荣不知别人的心是否会变,故只能将本身的心机,如有着丝缕暗香的梅花蕊普通,碾细了,谨慎翼翼地融在糊口的每一处,不叫散落了一地……
过了用晚膳的时候,温世珩、林氏、温景轩才回到西苑,温荣带着茹娘去阿娘配房,绿佩一起上绘声绘色地将祥安堂里产生的事说与温荣听……
阿娘与绿佩出了月洞门后,温荣又慢悠悠地持续做口脂,阿娘是真的担忧温老夫人、大伯父与二伯父,只是阿娘的至心美意,又可否换来他们的坦诚相待?
林正德眉头微皱,睿宗是抛了困难了,但三皇子、五皇子行事低调,故不过即好,“……三皇子心宽可容人,五皇子朴重有胆识,皆是人中龙凤。”
心宽可容人,睿宗双拳微握,不过平常的一句话,却如石入深潭,虽不见太多波纹,但直沉潭底……
睿宗宽解大笑,不愧是朝臣中的老狐狸,现在天下事他睿宗的,而太子与二皇子,既然难以挑选,不如依时而势,不急于这一时。
温老夫人被气得浑身乱颤,看着内堂里哭喊跪求的一家子,一口气堵在喉咙口,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,手一松,雷摩羯祥云红木拐棍掉在了地上,沉闷地撞击声惊醒了喧华的世人,温老夫人已虚脱倒在矮榻上,见此景象,白妈妈忙去请了医官,而温世钰、温世玶、温世珩吓得不敢再多言,直比及温老夫人用了汤药,缓过来后才各自散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