交游添气色,又结婚姻;笔墨发光芒,更将进取。
浦墨卿道:“三位先生,小弟有个疑问在此,诸公大师参一参。比如黄公同赵爷普通的年、月、日、时生的,一其中了进士,倒是孤身一人,一个倒是子孙合座,不中进士。这两小我,还是那一个好?我们还是愿做那一个?”三位未曾言语。浦墨卿道:“这话让匡先生先说。匡先生,你且说一说。”匡超人道:“‘二者不成得兼’,依小弟鄙意,还是做赵先生的好。”世人一齐鼓掌道:“有理有理!”浦墨卿道:“读书毕竟中进士是个结局,赵爷百般好了,到底差一个进士。不但我们说,就是他本身内心也不欢愉的是差着一个进士。现在又想中进士,又想像赵爷的全福,天也不肯!固然人间也有如许人,但我们现在既设疑问,若尽管说要合做两小我,就没的难了。现在依我的主张;只中进士,不要全福;只做黄公,不做赵爷。但是么?”支剑峰道:“不是如许说。赵爷虽差着一个进士,现在他至公郎已经高进了,将来名登两榜,少不得封诰乃尊。莫非儿子的进士,当不得本身的进士不成?”浦墨卿笑道:“这又不然。先年有一名老先生,儿子已做了大位,他还要科举。厥后点名,监临不肯收他,他把卷子掼在地下,恨道:‘为这个小牲口,累我戴个假纱帽!’如许看来,儿子的到底当不得本身的!”景兰江道:“你们都说的是隔壁账。都斟起酒来满满的吃三杯,听我说。”支剑峰道:“说的不是如何?”景兰江道:“说的不是,倒罚三杯。”世人道:“这没的说。”当下斟上酒吃着。景兰江道:“众位先生所讲中进士,是为名?是为利?”世人道:“是为名。”景兰江道:“可晓得赵爷虽未曾中进士,外边诗选上刻着他的诗几十处,行遍天下,阿谁不晓得有个赵雪斋先生?只怕比进士享名多着哩!”说罢,哈哈大笑。世人都一齐道:“这公然说的快畅!”一齐干了酒。匡超人听得,才晓得天下另有这一种事理。
忽听门外一片声打的响,一个凶神的人赶着他大儿子打了来,说在集上赶集,占了他摆摊子的窝子。匡大又不平气,红着眼,向那人乱叫。那人把匡大担子夺了下来,那些零琐细碎东西,撒了一地,筐子都踢坏了。匡大抵拉他见官,口里说道:“县主老爷现同我家老二相与,我怕你么!我同你回老爷去!”太公听得,忙叫他出去,叮咛道:“快不要如此!我是个良善人家,从未曾同人丁舌,经官动府。何况占了他摊子,原是你不是。央人替他好好说,不要喧华。带累我不安。”他那边肯听,气狠狠的又出去喧华,吵的邻居都来围着看,也有拉的,也有劝的。正闹着,潘保正走来了,把那人说了几声,那人嘴才软了,保正又道:“匡大哥,你还不把你的东西拾在担子里,拿回家去哩。”匡大一头骂着,一头拾东西。
匡超人背着行李,走到文瀚楼问马二先生,已是回处州去了。文瀚楼仆人认的他,留在楼上住。次日,拿了书子到司前去找潘三爷。进了门,家人回道:“三爷不在家,前几日奉差到台州学道衙门办公事去了。”匡超人道:“几时回家?”家人道:“才去,怕不也还要三四十天工夫。”匡超人只得返来,寻到豆腐桥大街景家方巾店里,景兰江不在店内。问摆布店邻,店邻说道:“景大先生么?如许好气候,他先生恰好到六桥探春光,寻花问柳,做西湖上的诗。绝好的诗题,他怎肯在店里坐着。”匡超人见问不着,只得回身又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