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听咔嚓一声,沈雁手中的剑光一闪,大树枝桠已经跟着剑锋落下,同时坠下的另有一条浅褐色身影,比之驭蛇人密不通风的斗笠宽袍,驭蜂人的确能够称作衣不蔽体,只要几根粗布遮住了羞处,剩下的躯体全被药泥裹住。沈雁来得俄然,那人底子没来得及作出筹办,一击之下就已行动混乱。
面对如此让人胆怯的一幕,阵中之人还是未曾抬足,荡子的目光落在了无边无边的蛇潮当中,只见氤氲月色下,一个头带玄色斗笠、身穿广大袍服的古怪身影悄悄挥动手臂,似有风声穿过他手中持着的短棍,连缀不断嘶嘶低鸣顿时响起。
半晌以后,山林中再次归于安好。满地的蛇虫尚未全数逃散,一条大蛇方才吞下几只同类,发红的竖眸中透着残暴狠意,蛇信嘶嘶,鳞甲暴起,正在寻觅下一个猎物。谁料一根拐杖从天而降,啪的一声钉在了毒蛇尾部。
天上地下,蛇潮颠覆,避无可避。沈雁也确切没有闪避,一向掩在身后的那只手中俄然多出了一把薄如蝉翼,通体晶莹的短剑。他的指尖按在剑上,微微一弹,那剑铮的一声迸出锐鸣。如同拨弹器乐,剑鸣高山而起,扶摇直上,铮铮之声不断于耳,又带着一丝奇特韵律,拔起之时落在笛声间歇,回转幽幽又打断诡异嘶鸣,两道驭蛇之音瞬息被搅得支离破裂,群蛇守势顿时一滞。
后有黑蛇,前有毒蜂,沈雁的身形不但未停,反而又快上了几分,只是两步,嗖的一声就穿超出了蜂群。蛇药明显对毒蜂无效,但是沈雁被内力鼓荡的衣袖却实在可做兵器,身形急旋,他就像一团乌风蓦地向山涧处的大树撞去。
只是对峙一瞬,剑锋就斩破了毒蜂躯壳,爆出一碰浓黑黏液。
只见那枚蛇胆划出条轻巧弧线,落进了一张干瘪的嘴里。那张嘴里明显已经没几颗牙了,但是唇舌却极其工致,一吸一吮,蛇胆中得毒液便尽数吞入腹中。眯起眼睛咂了咂嘴,身着蓝衫的老妪抬起拐杖,一步一步,行动盘跚的跟着荡子的脚步,向西走去……
斩了黑蛇,除了毒蜂,那边还能推测如此防不堪防的阴损招式。此时沈雁心中已然明悟,这诸般安排恐怕都是为了最后那滴古怪液体所设。但是现下说甚么都已经晚了,他牙关一咬,发挥轻功向远处山林掠去。不管中的是甚么招数,只要有人能医就行,而太行山中,另有他最好的朋友,人称医鬼不医人的鬼医孙平清。
那柄薄如蝉翼的短剑则被甚么阻了一阻,劈面而来的黑影本来是一只体型更加庞大的毒蜂,外壳坚固就连沈雁手中的神兵利器都不能等闲破开。但是不能等闲破开,却并非破不开。
如此液体想当然是碰不得的,沈雁毫不踌躇闪身即避,谁猜想此中一滴液体俄然一改方向,嗖的一声再次射向荡子面门。这窜改的确迅若雷霆,电光火石之间,沈雁侧身转臂,手中短刃已迎着黑液斩去,谁知那点黑液尚未沾到剑锋,俄然再次一转,直直射入了指甲缝中。十指连心,这一刺差点让荡子持不住短刃,但是反手检察时,却又看不出任何伤痕,那滴黏液像是平空消逝,完整没入了指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