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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夜前后,他又来到太庙,前几次他都在正殿里,这一回却站在内里,身边的熟人只要杨奉,陌生人倒是很多,都是有封号的宗室后辈,差未几有二三百人,加上贴身保傅,人数翻倍,太庙没有房间包容这么多人,只好让他们临时等在露天里。
长长的请命文终究将近念完。东海王韩枢和废帝韩栯的名字被提到,他们两个是不肖子孙,德薄福浅,不能担当韩氏江山,是以要畴前太子的先人当中选立一名。
身后起了一阵鼓噪,韩孺子连转头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,他现在只想回家。
回府的路上,韩孺子心中的火垂垂燃烧,他得面对实际,在这个寒冬里,任何火焰都燃不起来。
在礼官的唆使下,全部宗室后辈进步,来到太庙的丹墀下站立,文武百官分立摆布,从这时起,再没人敢随便开口。
韩孺子不消看就晓得这是谁。
有特权的人不但他一个,另有韩星等七八人,远处的礼官挨个查点,以确认无误。
韩孺子不顾礼节细心观瞧,很遗憾,王美人不在此中。杨奉悄悄拽了一下倦侯的披风,韩孺子垂下目光,还是看到太后身边跟着两人,一个十六七岁,个子比太后还要高些,神态极其恭谨,身上的打扮表白他毫不是宫中的寺人,另一个比较小,只要六七岁,胖乎乎的,一脸茫然,老是转头张望,大抵是在寻觅熟谙的人。
大臣们明显刚才暖和的屋子里走出来,体内残留着一些余热,行动慎重,神情寂静,还没冻得瑟瑟颤栗。
请命文读毕,韩星脱稿说话,表示两位太子不分高低,遗孤都有继位的资格,为显公允,要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抽签决定。
“祖宗有灵,子孙膜拜!”司仪官喊道,声音远远传出。
韩孺子的目标太弘远,此时现在他的确闪现不出兴趣。
不幸这些天生贵胄,从小锦衣玉食,何曾受过这类苦头,一个个冻得面色青白、四肢麻痹,造反的心都有了,只是不敢宣之于口,反而要摆出孝子贤孙的严厉神情,实在无聊的时候,就偷瞄一眼废帝。
韩孺子哭不出来,也不会做模样,只能将头低下,尽量不惹人重视,可四周的哭声太有传染力,韩孺子没法不受影响,心生惭愧,感觉本身过分无情。
太后与这两人站在了韩孺子和东海王火线。
过了一会,东海王又开口了,这反响音不那么平静自如,“这天……也太冷了,这是要……杀人吗?喂,你来多久了?”
接下来,请命文开端回想武帝头两位太子的委曲,声情并茂,太庙前很快哭声一片,宗室后辈哭,大臣也哭。并且哭得更短长一些,乃至顿足捶胸。
东海王脸上的神情由哀思变成惊奇,直到这时,他仿佛才真的信赖韩孺子对帝位不感兴趣。
大臣们哭得更加清脆,韩孺子感觉此中一些人是至心实意的。
太后的身影刚一消逝,东海王就扭头看着韩孺子,眼中流出实在的泪水,压抑着声音说:“你能信赖吗?你能信赖吗?”
殷有害和韩星先走出太庙,带着钜太子的遗孤韩施,殷有害用老迈的声音宣布,韩施被封为冠军侯、北军大司马。
太庙火线的宗室后辈并非随便站位,而是遵循爵位、亲冷淡近、辈分、春秋等排序,数十名礼官保持次序,再远一点是几百名持戟卫士,他们穿戴铁甲,在寒冬里更冷一些,却都站得笔挺,没有一点颤抖。
太后带领全部韩氏子孙跪在冰硬的青石空中上,膝下没垫任何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