群臣山呼万岁,包含韩施在内,纷繁跪下,前一刻他另有机遇成为天子,这一刻已是人臣。
韩孺子低着头,心中却有一股火,既非肝火,也非妒火,而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热忱之火:现在的他清楚地感遭到了站在上面和站鄙人面的辨别,他晓得本身更喜好哪一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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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着几步,韩孺子也能听到东海王的牙齿咬得咯咯响,他倒是无所谓,听到“不肖孙栯”几个字的时候。乃至没有立即想到这就是本身。
东海王却不肯闭嘴,并且只跟倦侯谈天。“这一招真是太凶险了,让你退位、把我留在宫里、派景耀去构和。整整利诱了崔家五个月!我娘舅……唉,他甚么都好,就是过分谨慎,当初如果出兵……唉,唉,我的命真苦啊……”
回府的路上,韩孺子心中的火垂垂燃烧,他得面对实际,在这个寒冬里,任何火焰都燃不起来。
韩孺子已经算是见过“世面”了,现在还是惊奇不小,站在他火线的少年和孩童乃是太子遗孤,痛哭流涕尚可了解,其别人哭甚么呢?就连东海王的肩头也一耸一耸的。像是在哭,另有点像是在暗笑。
东海王脸上的神情由哀思变成惊奇,直到这时,他仿佛才真的信赖韩孺子对帝位不感兴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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进入倦侯府时天已微亮,韩孺子刚一推开卧房的门,早已等急的崔小君扑过来,两人紧紧抱在一起。
殷有害和韩星先走出太庙,带着钜太子的遗孤韩施,殷有害用老迈的声音宣布,韩施被封为冠军侯、北军大司马。
寒冬里,唯有这里尚存一点暖和。
太后的身影刚一消逝,东海王就扭头看着韩孺子,眼中流出实在的泪水,压抑着声音说:“你能信赖吗?你能信赖吗?”
本来又有新人到来。职位颇高,被礼官带到倦侯身边。
长长的请命文终究将近念完。东海王韩枢和废帝韩栯的名字被提到,他们两个是不肖子孙,德薄福浅,不能担当韩氏江山,是以要畴前太子的先人当中选立一名。
他的声音没那么大,却还清楚,词句高古,援引的典故极多,大臣们听得万分冲动,一向站在内里、被冻得脑袋发麻的宗室后辈们倒是一头雾水,好一会才连续明白过来,这是一篇洗冤昭雪的请命文。
东海王靠过来,他带来的寺人想拦却拦不住,东海王低声道:“传闻了吗?”
借着灯笼的光芒,韩孺子看到宰相殷有害的脸有点红,不像是因为酷寒,更像是出于冲动,仿佛方才哭过。
韩孺子今晚已经看过一名老太婆哭闹,很光荣不消看另一个老头子的哭相。
不幸这些天生贵胄,从小锦衣玉食,何曾受过这类苦头,一个个冻得面色青白、四肢麻痹,造反的心都有了,只是不敢宣之于口,反而要摆出孝子贤孙的严厉神情,实在无聊的时候,就偷瞄一眼废帝。
韩孺子摇点头。
“太祖兵马平生,吃过多少苦,后代子孙却如此不肖,连点酷寒都接受不住,天下如有大事。韩氏子孙满是待宰羔羊。”新到者抱怨道。
对这些人,韩孺子一个也不熟谙,他们却都熟谙他。杨奉替他挡住了大部分猎奇目光,可四周的切切私语声还是跟雪花一起将他包抄。
大臣们明显刚才暖和的屋子里走出来,体内残留着一些余热,行动慎重,神情寂静,还没冻得瑟瑟颤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