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转过甚,夜华正站在院内的一侧台阶上,眼睛隐在几绺黑发后,看不逼真。他身后门槛处,站了个宫娥打扮的女子,左手拿着个精美的花瓶,右手紧紧扶住朱红大门,脉脉盯着我,眼睛一眨,竟泛出两行清泪。
又被夜华一把拉住。
夜华案前服侍笔墨的小仙娥见出了如许一桩大事,依着天宫的端方,从速延请了夜华后宫里独一储着的侧妃娘娘,前来主持大局。说到这里,便不得不竖起大拇指赞叹一声,夜华的这位素锦侧妃实乃四海八荒一众后宫的典范,见着缪清下药勾引本身的夫君,不但没生出半分仇恨之心,反倒帮着犯事的缪清公主讨情。
摆布考虑一阵,感觉佛说得对,宁拆十座庙也不能毁一门婚,捏了捏烧得滚烫的耳朵,预备悄没声气地、轻手重脚地、不带走一片云彩地溜了。
又是方才扎到门槛上。
那仙娥嘴唇颤抖了几番,半晌,抖出一个名字来,我清楚听得,又叫的是团子那跳了诛仙台的亲娘。
夜华住的是紫宸殿,紧邻着团子的庆云殿。
我出去取扇子,正赶上他们闹到一个段落,中场停歇休整。
我怔了怔,讷讷道:“本来你是诓我上来帮天后守蟠桃园。”
团子喝彩一声,由得仙娥们解了他的小袍子小褂子,白嫩嫩跳进水中,却也不见下沉,只浮在水上,啪啪地拍着水花玩。
我既然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理完整,自发再听跪在地上这一双哭哭啼啼的也没甚么意义。凡界那些戏本上排的此类桥段,可比面前这一场跌宕出色很多。
他默了一默,磨着牙道:“如果天君帝后,便能有二十四个仙娥带路了,还能另配四个心灵手巧的给你搓背。”
本上神活到这么大年龄,订交得好的神仙个本性子活泼且和顺。一贯对老成的少年们有些摸不大准,何况夜华还是这老成少年中的俊彦,迩来行事又有些入了魔障般的颠三倒四,我便更摸他不准。不晓得答他个甚么话,才气叫他受用些。
思及此,我立时堆起一张笑容挽救,对着他一张冷脸讪讪道:“我绝没健忘此前承诺要帮你娶几位貌美侧妃的事,但既是帮你纳妃,也得合你的意不是,不然生出一对怨偶来,倒是我在不法。这位东海的缪清公主,你既然不喜好,天然不必再将她留在你身边。”又将扇子搁在手腕上敲了敲,皱眉道,“再则,这个公主的心机沉了些,本日能对你下情药,明日保不准还能再干出甚么惊天动地的事来,后宫之地,还是清净些的好。”
紧抱住我双腿的奈奈茫然看了看他,又茫然看了看我。我朝她安抚一笑,她也没甚么反应,只用袖子擦了满脸的泪水,点头称是。
团子忒不堪酒力。
啧啧啧,这位从凡界飞升上天的成玉元君公然奇妙,竟非常善于在太岁头上动土,老虎尾巴上拔毛。我佩服他。
就在将遁未遁的这个节骨眼上,缪清公主却一把抱住我的腿,凄然道:“这位娘娘,缪清前次错认了您,但您帮过缪清一次,缪清一向铭记在心,此番缪清求您,再帮缪清一次吧。”
昂首看,院门高挂的一副牌匾上,镂了四个篆体,一揽芳华。
恰好茶水也凉得差未几了,两三口喝完,我拿起折扇,便筹算遁了。
他眼神黯了黯,道:“只因我让她回东海,你便也让她回东海?”
传闻夜华三万岁上开府建牙时,天君赐建的一进府邸唤的是洗梧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