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甚悲摧地昂首与他道:“不消再送了,接下来的路我全认得。”
他害臊状绞着衣角道:“书上就这么写的。说有一名夫人怀了小宝宝,她们一家人都不准她再去抱别人家的小孩来逗,怕动了,动了……”想了半日,小拳头一敲,斩钉截铁道,“对,胎气。”
竟还不是一只小仙娥,而是一双小仙娥。
我不过在九重天大将养三两日。既然来时是悄悄儿地来,没打出上神名号强依礼法,天然不能让夜华大张旗鼓特地为我辟一处寝殿。正预备谦逊地同他提提,这两日只在团子的庆云殿拼集拼集罢了,他却已将我带到了一进专门院落。
手指触到眼上的白绫,我不忍道:“仙子认错人了,老身青丘白浅,并非仙子口中的娘娘。”
我目睹着夜华额角的青筋抖了两抖。
我敲着扇子调笑:“便是我那青丘的入口,好歹另有个迷谷坐阵。你们这三十六天大罗天界,却只让几头老虎守门吗?”
我一愣。眯着眼睛打量半晌左厢那不漏出声儿来饮泣的仙娥。恍惚辨得出东海水君描述的一张清丽脸庞,不是那东海的缪清公主又是谁。
那女子已跌跌撞撞奔了过来,一把抱住我双腿,潸然道:“娘娘,果然是你,奈奈等了你三百年,你终究返来了……”又边哭边笑地对夜华道,“那结魄灯公然是圣物,做得娘娘一丝都没差的。”
那双眼熟得甚美,我长到十四万岁,竟从没见过哪位女子的眼熟得如许美。我侄女儿凤九的眼睛也长得都雅,但到底年纪小些,见不出光阴沉淀。这一双眼,却像是饱含了无穷感情,令人一见便不由得被吸引。
夜华:“……”
思及此,我立时堆起一张笑容挽救,对着他一张冷脸讪讪道:“我绝没健忘此前承诺要帮你娶几位貌美侧妃的事,但既是帮你纳妃,也得合你的意不是,不然生出一对怨偶来,倒是我在不法。这位东海的缪清公主,你既然不喜好,天然不必再将她留在你身边。”又将扇子搁在手腕上敲了敲,皱眉道,“再则,这个公主的心机沉了些,本日能对你下情药,明日保不准还能再干出甚么惊天动地的事来,后宫之地,还是清净些的好。”
我抚了抚面上白绫,因三番两次被误认,已很风俗,也不再强辩,只喝了口茶,再重新到脚打量一番面前这小仙娥,柔声赞道:“你这双眼睛,倒生得不错。”
因我在东海做客时,已被这位公主对夜华的一腔密意打动得流了一回泪伤了一转意,是以现在,在素锦侧妃为此抹了三四回泪的当口,还能略略把持住,保持一派平静。
到得南天门,并不见守门的天将,只几头老虎挨着打盹儿,黄黑外相油光水滑,一看就是修为不凡的灵物。
我感慨一番,伸手推开院门。
又是方才扎到门槛上。
我脑中却忽地灵光一闪,用扇子敲了敲他肩膀道:“本日我们走得早,算算竟还没到伽昀小仙官送文书来的时候,你该不会是没提示伽昀本日不必将文书送去青丘,劳他白跑了一趟吧。倘若从正门进,轰动了伽昀小仙官,确是有些费事。呵呵,话说返来,昨夜我们回洞时仿佛已很晚了,积了几日的文书,你阅得如何了?”
夜华轻笑了两声:“你是在那里看的这个书?”
就在将遁未遁的这个节骨眼上,缪清公主却一把抱住我的腿,凄然道:“这位娘娘,缪清前次错认了您,但您帮过缪清一次,缪清一向铭记在心,此番缪清求您,再帮缪清一次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