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茫然道：“甚么？”
我这厢还没将答他的话理通透，他已撑了额头苦笑道：“公然如此。”
只是这一双小仙娥衣裳都穿得甚妥当，齐齐低头跪在地上，左边的一个肩膀一耸一耸，看得出来是在堕泪，却冷静无闻地，一声儿也没漏出来。
我心中的迷惑如波澜澎湃，漫太高山漫过深谷，但在小仙娥面前岂能失了上神情度，只得将这个迷惑临时压下，假装淡定地从夜华手中接过扇子，借着打量扇面上题字的工夫，假装漫不经心肠问了一句：“这又是唱的哪一出？”
团子在泉里扑腾着水花问我：“父君如何走了，分歧我们一起泡吗？”
那仙娥嘴唇颤抖了几番，半晌，抖出一个名字来，我清楚听得，又叫的是团子那跳了诛仙台的亲娘。
我叹了一回道：“实在这个事也并非缪清公主一人的错，当初你也晓得缪清对你有情，你却仍将她带上天来，你虽是为了报还她的恩典，帮她躲过同西海二王子的婚事，待她想通就要让她回东海。可她却不晓得你是这么想的，不免觉得你是终究对她动心了。你既给了她这个念想，却又一向做君子君子，迟迟不肯脱手，少不得便要逼她亲身脱手了。”
然本日不巧，正赶上太上老君做法会，灵宝天尊因是老君的师父，免不了要去捧一恭维，人并未在他的玉宸宫中。只七个仙伯候在大殿里，恭敬道老君法会后，天尊必来拜见姑姑。我安闲地一一送了他们夜明珠，便有十八个仙娥站成两列，手中皆捧了花果酒水之类，引了我们前去那疗伤的天泉。
“啪”，奈奈正捧着插桃花的花瓶却掉地上了。我心中感觉这小仙娥怕是同团子的亲娘有些渊源。现在团子的亲娘已香消玉殒，再享不了麟儿绕膝之乐，让我这个做后娘的白白捡了个便宜，必是看得这小仙娥心中不忍。
书房外无人看管，我敲了拍门，也没个回应，悄悄一推，门自开了。外间仍没人，蜡烛却烧得烈，映得烛影幢幢。
刚溜至外间的门槛，却被赶上来的夜华一把拉住。我侧头瞟了他一眼，他将手放开与我并肩道：“天已经黑成如许了，你还找获得住的院子？”
倘若一个神仙，修到了我这个境地，天然都晓得一些情面油滑，不说非常，起码也有八分晓得看人的神采。我方才虚虚一瞟，见夜华挂在脸上的这个苦笑乃是有几分愤懑的苦笑，立即便明白过来方才那场沉默，我默得有些不应时宜了。
那双眼熟得甚美，我长到十四万岁，竟从没见过哪位女子的眼熟得如许美。我侄女儿凤九的眼睛也长得都雅，但到底年纪小些，见不出光阴沉淀。这一双眼，却像是饱含了无穷感情，令人一见便不由得被吸引。
夜华断了对我的孽想原是件大功德，很该令我喜不自胜。但我现在却悄悄有些担忧，那端倪似画的小仙娥或许并不真正端倪似画，能够不大配得上夜华。
夜华想了半晌，与我道：“不然，我们大婚后立即便生一个。”
呃，既是他叫我出来，那我此时出来，也算不得冒昧吧。我本来就有些猎奇那低咽的小仙娥长得甚么模样，得了夜华这一声，立即抖擞起精力，兴趣勃勃地一掀帘子迈了出来。
我脑中却忽地灵光一闪，用扇子敲了敲他肩膀道：“本日我们走得早，算算竟还没到伽昀小仙官送文书来的时候，你该不会是没提示伽昀本日不必将文书送去青丘，劳他白跑了一趟吧。倘若从正门进，轰动了伽昀小仙官，确是有些费事。呵呵，话说返来，昨夜我们回洞时仿佛已很晚了，积了几日的文书，你阅得如何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