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敖将世人在深夜山中的计议说了一遍,程务挺不置可否,持续诘问道:“即便诸位故意保护庐陵王,可到了扬州又该如何?凭我等手中不敷千人的羽林军,焉能夺下扬州为根底?”
程务挺为之语结,满身力量仿佛被抽暇,讷讷道:“国公爷有所不知,太后娘娘,非常人也。”
但是在昨夜之前,李敬业还真没法辩驳,现在却有了说辞:“程将军,昨夜均州上空,霞光万道,瑞彩千条,隐有真龙遨游九天,就连老天都在明示谁为真命天子,程将军没有看到?莫非想逆天而行?”
程务挺端着酒杯的手一颤,几滴酒洒在桌案上,自从参与金殿政变,程务挺最怕别人这般诘问,滋味如同刀尖戳着他的脊梁骨。
唐敖耳力过人,孙行处声音固然很小,但唐敖听的清清楚楚,当即断喝一声,隐含雷音之法,震的陈敬之等人扬州官吏脑筋嗡嗡作响。
程务挺身为李家臣子,却要做扼杀李家江山的行动,彼苍会放过他?龙吟腾天是不是在示警?
唐敖等人乘船顺水而下,不日来到扬州城外,程务挺见唐敖换了一身绯色官服,手中多了一卷黄轴,模糊猜到了唐敖的战略是甚么,这是要假传圣旨吗?
唐敖面带浅笑,拱手为礼道:“程将军,茅山王远企图对陛下倒霉,已被唐某击杀,青龙腾天就是在给程将军指出一条明路啊!并且薛讷将军就在帐外,振臂一呼,程将军如何自处?”
本觉得从龙首臣非他莫属,谁能推测反转如此之快,莫非朝中阻力仍然很大?
但以不敷千人想要谋取一州之地,在程务挺看来仍然艰巨,倒是想要看看唐敖所说的战略,是不是真能见效。
唐敖微微一笑:“程将军放心,此事唐敖已有计算,取扬州易如反掌,程将军作壁上观便可。”
李敬业不知武则天有何奇异之处,只当程务挺所言,乃是长安城内比来传播的净光天女转世为神皇的偈语。
程务挺闻听此言,心神一禀,明知李敬业所言不虚,可总有被算计裹挟之感,反问道:“英国公既然故意匡复庐陵王帝位,为何舍近求远,不去房州而改道扬州?”
程务挺回身看到唐敖,不由得大惊失容,惊呼道:“唐敖?你好大胆,竟然自投坎阱……”
不过正如李敬业所言,昨夜子时,均州上空纷呈的异象,形成的阵容远远盖过程务挺对武则天的害怕之心。
陈敬之猜疑之际,身侧站立的扬州录事参军孙行处,俄然低声对陈敬之说道:“长史大人,这宣旨的天使,如何和海捕公文中的画影图形非常肖像,另有那天使身后的军将,卑职越看越像薛讷。”
事到现在,程务挺不反武则天也不成了,骑在顿时有些无精打采的看着李敬业,感喟道:“英国公误我。”
陈敬之满脸皱纹,头发斑白,但是双目炯炯有神,看起来非常矍铄,本觉得天使传来旨意,不是嘉奖就是升迁,千万没有推测,竟然是要将他下狱定罪,并且罪名还是荒唐的谋反。
李敬业见程务挺摘去金盔,脱掉甲袍,大有挂冠拜别之心,伸手抓住程务挺的肩膀:“程将军,陛下在房州蒙难,将军独善其身,是为臣子之道吗?本日军心可用,民气所向,还踌躇甚么?”
程务挺对唐敖顾忌颇深,且不说唐敖大闹法场,以万人不当之勇救走薛家老幼。
另有人献上大云经十卷,借经籍劝进武则天成为女天子,这在自幼修习兵法战册的李敬业看来,篡位造势的行动,委实低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