苗氏赔着笑,内心却有些恼火。
古刹配房当中,会面的官宦女眷们言语里也少不得提一提“杜云萝”的名字。
杜云萝那但是二老的心尖尖,半点委曲都不肯教她受的。
背后里翻来覆去的就是“卖女求荣”之类的几句话,酸溜溜的又极尽刻薄,只差把恋慕妒忌恨都写在脸上了。
宿世,杜云萝是春季才放了小定,比落第二年七夕,才算头一年。
杜云萝的目光在屋子里四周转了转,撇过墙角的花架,上头摆了一只青瓷画了锦鲤戏水的大盆,里头养了几叶水莲,翠绿如箬叶,她心中一动,忽的就想起了端五。
东宫里体虚杜公甫上了年纪,腿脚不好,夏季雨后又多暴雨,便只要求他隔三岔五的入宫一回。
杜公甫这才对劲了。
杜云澜说过,那日湖面龙舟之上,立于最上层擂鼓的穆连潇的形象一下子闪现在脑海里,清楚没有亲眼瞧见,可现在想来,又是那般活泼,仿若那股子豪气俊朗都劈面而来。
杜云琅和杜云澜的功课虽说不差,但也谈不上出众,杜公甫不由就思念起了杜云荻。
提起七夕,夏老太太才醒过神来,慎重道:“这是要事,你又是头一年,断不能草率。”
苗氏见丈夫对劲洋洋的,也就不绝望的。
夏老太太面上一喜,转眸看了眼挂在角落上的鸟笼子,缓缓摇了点头:“之前还好说,当今老太爷不得空了,这出京的事体还是在考虑考虑。”
只在阛阓上转悠的杜怀平,这几日都有些扬眉吐气的感受。
苗氏一愣,心知杜公甫的事体才是最首要的,便道:“那媳妇还是再抽些银子多采买些冰吧。”
七夕女儿节,乞巧拜月是小娘子们最盼着的事体。
转眼入了七月。
杜公甫辛苦了半个多月,一时半会儿竟有些闲不下来,不能指导皇太孙了,就抓起了杜云琅与杜云澜的功课。
上至宫中朱紫,下至百姓百姓,几近都是姓菩萨的,少不得上山进香。
平心而论,婚事是老太爷与老太太定下的,虽也是动过依托定远侯府而更进一步的动机,但卖女求荣的心机是半点儿没有的。
夏老太太原也是要去的,只是这几日疲惫,又受不得古刹里人隐士海,便没有出门,只在小佛堂里敬香叩首。
“云荻何时回府呀?”杜公甫笑着问杜云萝。
毕竟是自家内院,发言也不消怕外人听去,苗氏便把“大言不惭”四个字给咽了下去,转而道:“内里环境,我们是问心无愧的,可外头……”
苗氏盘算了主张,翌日一早就与夏老太太提了:“兴业庄子那边,统统都收缀好了,老太太若要出发,随时能够。”
而对于许了人家的女人,还要雕好花瓜送往婆家,以示心灵手巧。
与我来往的一些官宦人家的经商后辈,哪一个是好相与的?畴前见父亲离任后,杜家一年不如一年,常日里没少在我跟前摆谱,现在可好了,云萝高嫁,老太爷又接连几日去了东宫,现在见了我,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了。
接连几日下来,世人都看出了些花样。
特别是放小定后的头一年。
六月十九日,观音大士成道日。
杜公甫又去看苗氏。
卖了杜云萝,苗氏一万个不信,如果杜云瑛或是杜云诺,指不定就会了。
苗氏赶快道:“老太爷放心,前头院子里已经收缀好了,云荻何时返来都不要紧的。三弟妹又是细心人,使了婆子去看了两回了,保准样样齐备。”
杜府这几日鸿运当头,杜公甫每日用过午餐就会入东宫,到宫门落钥前才回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