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道质点头不语。
苏蕙不晓得那随风模糊传来的是不是竖笛声,她此前从未听人吹奏过竖笛,她只传闻过陈操之妙解乐律曾得淮南太守桓伊赠笛,她只感觉方才那缥缈的噪音美好至极,让她难忘。
苏骐道:“父亲有所不知,孩儿料陈使君与三吴陆氏女郎的婚姻难偕,蕙妹虽是妾室,但只要为陈氏诞下男婴,那职位也自分歧,父亲博学多闻,岂不知汝南周浚之事乎?”
陈操之盘算主张,即回客舍给高柔写信,申明氐秦招揽准北流民的用心,请高太守留意那些能够离判的流民宗部,妥加安抚。
这时苏骐送罢窦滔返来,苏道质命他去请陈操之来赴宴,一刻时后,陈操之与冉盛、沈赤黔来到,邹氏这回从帘后窥看,公然比窦滔尤其超脱秀拔,想把女儿苏蕙嫁给陈操之的动机顿时热切起来。
陈操之与冉盛、沈赤黔登上苏家堡西面角楼,平畴郊野,一望无垠,窦滔一行十余人骑马行了好一会犹在世人视野内。
苏蕙并不知父兄在考虑将她送与陈操之作妾,这个年方十四岁、巧慧多思的斑斓少女满心都是陈操之的影子,挥之不去,有些烦恼,傍晚时苏蕙与小婢青葫坐于后院瓜棚下织锦,心不在焉,频频错针,小婢青葫非常惊奇,心想小娘子这是如何了?
苏骐点头道:“父亲考虑得极是。”
苏道质看了女儿一眼,说道:“若兰,你先回内院去,爹爹与你娘亲说会话。”
苏道质看着女儿窈窕的身影款款而逝,对老妻邹氏说道:“阿娥,你看若兰如何?”
陈操之点头道:“不必,此人回秦,即便在王猛面前复述我之言,我亦不惧,并且此子性矫,遭此波折定然深觉得耻,回秦复命只会说我挟势逼人,而不会细说辩难失利的颠末。由他去吧,毕竟我们此行是去处氐秦媾和的。”
“若兰才貌如何?”
这父子二人都没有想过陈操之肯不肯纳妾,在他二人看来,苏蕙才貌俱佳却甘为妾侍,陈操之断无回绝的事理,并且苏氏在平舆权势也不小,比之钱唐陈氏宗族犹强大一些,不管从哪方面考虑都是陈操之大为对劲受益的事,陈操之岂会回绝!
“都不是!”苏蕙点头,细心再听时,真的只要风动树叶声和墙外农夫的笑语声。
苏府侧厅,苏道质与老妻邹氏对坐,苏蕙垂眉低睫侍坐一边。
冉盛一点头,不再多言。
汝南周浚,官至西晋安东将军、都督扬州诸军事,封成武侯,平舆就是汝南属地,苏道质天然晓得周浚事迹,周浚的宗子便是鼎鼎大名的周伯仁,阿谁末节多亏却大义凛然的周伯仁、阿谁“我不杀伯仁,伯仁却因我而死的”周伯仁。
邹氏笑了起来:“这却问得希奇,莫非若兰是别人家女儿!”头稍稍一昂,道:“我的女儿当然是极好的,慢说两淮,就算是全部江左及得上我若兰儿这般才貌的只怕也没有吧?江左两大名媛,咏絮谢道韫才学传闻是极高,但面貌定然不及我若兰儿;那花痴陆葳蕤,当然以貌美闻名,但才学定然及不上我若兰儿。”
苏骐功利心重,很想妹子苏蕙与陈操之笼络婚姻,午后他与父亲苏道质在书房密谈,提出将苏蕙许给陈操之作妾,苏道质起先非常不悦,说道:“我苏氏虽是庶族,但也是始平大族,哪有嫁女与人作妾之理!”
苏骐道:“成武侯共六个儿子,而其最优良的倒是周伯仁三兄弟,爹爹莫非不知,周伯仁三兄弟是庶出,其母李氏是汝南富户之女,传闻成武侯为安东将军时,行猎,在李氏庄园避雨,见李氏女仙颜非常,因求为妾,李氏女之父兄皆不准,李氏女却说‘流派殄瘁,何惜一女,若联婚贵族,将来或大益。’父兄从之,遂生伯仁三兄弟,李氏女善能教诲后代,对业已成人的周伯仁兄弟说道‘我以是屈节为汝家作妾,流派计耳,汝等若不与吾李家作亲戚,吾亦不吝余年。’伯仁兄弟悉从母命,对李氏宗族甚为关照,汝南李氏至今强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