支法寒看着冉盛万般不甘心的模样,笑道:“那马就送给尊介了,尊介骑此马真是威武。”
支法寒好活力闷,明白马都被人顺服了,他却还想不出世尊拈花、迦叶浅笑究竟包含何种妙法,只要回东安寺向徒弟支道林就教了,徒弟精通释、玄典范,定能晓得佛祖拈花之意——正法眼藏、涅磐妙心、实相无相、奥妙法门,不立笔墨、教外别转——嗯,记着了。
一边的支法寒眼睛一亮,似有所悟,待要细想,心头那一点灵光转眼即逝,追之不及,秃顶连拍,好生烦恼。
陈操之问:“法寒师兄,助谈是何意?”
支法寒几次张嘴想问佛祖拈花显现、迦叶浅笑体味的到底是甚么意义?话到嘴边又咽下,不能问,不能问,一问就落了下乘,那就不是妙悟了,这得本身材味——想了半天,平生所学般若性空、六家七宗的学说纷至沓来,诸如从无生有、物生于无;本无自性、即色是空;三界万有皆是识含;人间诸法如变幻;以及本师支道林的即色游论,一一滤想,却茫无所得。
跪坐在那边也有六尺高的冉盛看着这丑和尚忽而皱眉、忽而咧嘴,苦思冥想的神态更增其丑,冉盛虽听不懂小郎君与这丑和尚说的是甚么,但小郎君一派气定神闲,和尚却苦苦思考,明显和尚是被难倒了,内心暗喜,靠近去低声道:“和尚,你输了,白马归我家小郎君了。”
支法寒笑道:“建康朱门后辈常常相互清谈辩难赌胜,为显得狠恶热烈,能够各请一个助谈者,哈哈,那袁子才请小僧助谈却不是赌胜,而是为了一份姻缘——”
支法寒见陈操之似有不悦之色,便道:“陈施主莫怪,是小僧冒昧了。”
仲春十二日一大早,陈操之沐浴一新,换上崭新的细葛大袖衫、头戴漆纱小冠、足踏涂腊二齿木屐,小婵为陈操之把冠带系在颌下时,抬头看着小郎君,赞道:“真不信江左卫玠有小郎君这么美!”
陈尚道:“之前我与爹爹都是住贾令史府上,但前次大司徒有言,请十六弟入建康即去见他,司徒府与贾令史府第相距颇远,只怕要在司徒府附近寻觅堆栈留宿了。”
冉昌大喜,作揖道:“多谢大师,多谢大师。”
仲春仲春,旬日未雨,桃花、梨花争芳斗艳,薰风和暖,如酒如茗,呼吸间感受六合间充满了春意。
三头驾车的鲁西黄牛安息了一日,外相油光锃亮,精力抖擞,邻近都城门路也平整,牛车驶起来轻巧带风。
冉盛真是天生的骑士,从未骑过马,就敢踏镫上马,支法寒起先看着冉盛手忙脚乱笨拙的模样,不免发笑,心道:“这么大个子从马背上摔下来也很风趣吧。”但冉盛两腿有力,夹得马腹紧紧的,不须半日,竟骑得顺溜了,哈哈大笑,快马跑到前头,又踅返来,轻松安闲,对劲不凡,那明白马竟也认了他作仆人了,服服帖帖。
陈操之便不再说话,自顾援笔抄书。
当日傍晚,陈操之、陈尚一行达到梅龙小镇,梅龙小镇距建康二十里,小镇因镇北一个娟秀的湖泊而得名,传闻汉末年间此湖曾现蛟龙,龙身遍及梅花点,故名梅龙湖,湖畔集镇就以梅龙镇为名。
六十8、世尊拈花迦叶浅笑
劈面来了一辆牛车,车厢微侧,单轮着地,奔驰甚急,离前头陈尚的牛车另有十余丈时,却告急停下,一人跳下牛车,大声道:“子重——子重——”
冉盛道:“这马是和尚输给小郎君的,虽说是送,实在是认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