支法寒道:“小寺要把这壁上的大字拓下,勒石铭之,就如当年王右军王施主在剡溪栖光寺帚书‘鹅’字普通。”
这老妇就是郗鉴之女郗璇了,虽已年近六旬,还是容颜清秀、眼神敞亮,能够想见年青时的清丽脱俗。
王羲之对陈操之道:“林法师与陈公子论佛,老夫与陈公子只论书。”
这时,寺僧来请用斋饭,天然是男女香客各居一院的,用罢斋饭,郗璇与陆夫人一边饮茶,一边聊些家常琐事,小婢短锄出去对陆葳蕤轻声说了一句甚么,陆葳蕤便红着脸对张文纨道:“娘亲,我要出去一会。”
陈操之道:“前辈请直呼操之之名吧。”
郗璇见陆夫人虽显难堪却无愠色,内心了然,笑道:“虽有波折,终立室属,江左重人物,老妇看这陈操之出息无量,毫不会辱了陆氏门庭。”
王羲之哈哈大笑:“老夫就不与小儿辈争短长了。”
白发郗璇笑道:“嗯,是不错,茂儿很好,不过张mm的佳婿也很让老妇歆羡啊。”
王羲之浅笑点头:“操之,我观汝之书法,新巧不足,凝练不敷;峭拔不足,舒缓不敷,其稠密纤疏,另有可考虑之处,今试为汝说之:为点必收,贵紧而重;为画必勒,贵涩而迟;为撇必掠,贵险而劲;为竖必努,贵战而雄;为戈必润,贵游移而右顾,操之其勉之。”
陆夫人张文纨携陆葳蕤上前向郗璇见礼,郗璇得知这是陆纳的妻女,从速殷殷行礼,内心有些惊奇:“不是说陆氏严拒陈操之求婚吗,莫非同意了,竟同游东安寺!”
永和八年,王羲之自鼓山紫芝庵炼丹处去剡溪栖光寺访支道林,见庙门外净水池中白鹅戏水,活泼多姿,顿时雅兴勃发,即取庙门口的一把条帚,蘸溪流边水田中的泥浆,在栖光寺门口的粉墙上书一笔“鹅”字,飞白大草、矫若游龙,支道林出庙门相迎,见到水渍未干的一笔“鹅”字,大喜过望,即请人将“鹅”字拓下,移刻石碑之上,作为栖光寺一宝。
郗璇手拈枇杷果,略显惊奇之色,一旁的王献之道:“母亲,这是儿新交的朋友陈操之,钱唐人氏。”
王献之与郗道茂从速走畴昔,郗道茂手里提着个小竹篮,约有小半篮黄澄澄的枇杷,笑道:“姑母,这里的枇杷果早熟,他处枇杷果还未熟呢,茂儿在寺后泉眼已将果子洗净,姑母先尝一颗——”
王羲之、王献之父子大为惊奇,支道林虽是和尚,但与大名士无异,何曾如此推崇人!
张文纨愣了下,随即明白郗璇指的是陈操之,有些为莫非:“郗姐姐曲解了,我与蕤儿来此进香,那陈郎君适逢支公之召,路上偶遇罢了。”
王羲之却问其子王献之:“献之,你觉得陈公子的摆布手书法如何?”
高平郗氏亦是书法世家,郗鉴及其二子郗愔、郗昙俱已书法名世,郗璇是大才女,秉承父兄书风,篆、隶诸体,无不精美,传闻献之与操之写了大字,天然要看,便携了陆夫人的手,一起来看壁上大字。
王献之道:“霞舒云卷,赏心好看。”
王献之看了陈操之一眼,答道:“故当分歧。”也就是说各有千秋,王献之一贯自大,本日说出“故当分歧”之语,当然是因为陈操之的书法让人耳目一新,而刚才支道林对陈操之的推许也让王献之不敢自大。
支道林道:“陈施主二偈,明心见性也,所谓统统众生皆有佛性,此论既明,真乃无上功德。”便即叮嘱支法寒师兄好生接待众香客,他自回禅房参悟,连老友王羲之都不陪了。